那厢孟潺见势不对,退得极快,许是其本就身手不凡,凤执一林醉一行人一路上再没见着她的踪迹。
马车内点着灯很是亮敞,本有些拘束的小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才大着胆子看向侧卧在软榻之上的容秀。
她瞧着容秀眉目如画,清丽秀美的五官就有些入神。
尤其容秀身上那一身样式虽简单,但做工极精致讲究的月白色广袖衣裙,那衣裳是她从未见过的飘逸,仿佛坠在对方身上的一片云。
她也不曾见过那个女子,不需过多修饰,只在乌黑顷长的发间簪一支轻灵的碧玉,便已美轮美奂。
小离只觉自己终于遇着了这世间最美的人,心都澎湃热烈起来。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醉人,一时间她已然有些痴了。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般美而不俗,叫人一见难忘的美人。我小离真是三生有幸,一定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心声,不然又怎会在我徘徊于生死之间时能得贵人搭救。”
“我小离长久以来的夙愿,也在今日实现了。我这人虽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可也只有我心里认可的,这天下间最美的人才能做我的主子。”
小离就这样为自己的将来做了决定。
“面前的大美人,她的新主子,好像十分厉害的样子。能令一向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孟潺心存忌惮,一想就不会是简单的角色。”
“太好了,只要她以后跟着这位新主子,也不怕那孟潺丧心病狂地来取她的小命了。”
“姑娘,您是小离的恩人,不论怎样我都是要报答您的。那以后就让我跟随在您身边,衷心服侍您吧。”
小离在心里,许下誓言,眼里也流露出一抹坚定不移的神色。
容秀虽闭着眼睛,一直没有同小离交流。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来自对面某个人过于热烈直白的目光,习武之人本就五感敏感锐,她虽并不在意来自于周围的各种视线,但不代表她乐意有人一直盯着她不错眼。
于是她睁开眼睛,侧过头来看着小离,带着一点好奇,和一丝不解。
“姑娘的眼睛真的不会累么,或许你该休息了。”
小离闻言立刻摆摆手。
“不累的,不累的。我精神着呢。”
“小姐叫我的名字小离就好了。”
“好吧,小离。”
“可我担心你累了。所以你好好睡一觉。”容秀不等明显有些兴致勃勃的某人再说什么,两指一弹,就见原本一脸笑意的小离眼一闭便已倒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容秀此时神智清明,早就没了睡意,侧耳听了下马车外的动静,除了一声声有节奏的马蹄声,便只有山间的虫鸣。
她念起不知身在何处的袁微雪,又想起队伍前方的凤执一,二人的影子一直在她心头交叠。
容秀清亮的眼底潋滟生辉,复杂难喻,良久她才缓缓闭上眼睛,将一切情绪遮盖下去。
马车内重又归于寂静,只她纤长的眼睫不时轻颤几下,昭示着主人无法言说的心事。
这样的月夜虽美却总是不那么太平。
月下,一片密林的夹道上,一群男子从道路尽头疾驰而来。
领头的男子面容清俊,身形修长,大概三十上下,穿着一袭墨色锦衣,腰间佩有一柄宝剑,斯文中又透着一派庄严肃穆之感。男子眼神锐利,注视着前方,那般专注。仿佛前方有什么他已梦寐多年的东西正等着他。
这一路他们这群人一直不知疲倦地赶着路,中途也极少休息过。
见前方男子的速度慢了下来,一落后墨衣男子数步距离的年轻公子,沉吟片刻,还是开了口。
“堂主,前面不远就是留仙镇。之前探子来报,敬神宗宗主宁纷华,玉仙门门主孟潺已先我们出发,此时就落脚于留仙镇迎客居中。”
“不瞒堂主,不久前属下还接到一封密信,信中言,他们二人已于私下有过接触,此番或许另有谋划也未可知。”
说话的男子面如冠玉,生就一双极美的丹凤眼,此人一副书生打扮,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
年轻男子声音低沉,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语气和缓像是在陈述一件不怎么紧要的事情。他端坐于马上,一直紧跟于墨衣男子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墨衣男子闻言勒了下手里的缰绳,将马停下,回过头去望着身后的人。
“无妨,本座心中有数。”
“倒是长河你,这几日随本座风餐露宿,星夜疾驰,也没好好休息过。你身体素来孱弱,又有伤在身,这一回本该将你留在楼中。可……”
“你是我最信任的同伴,这些年你也帮我良多,一直尽心为本座出谋划策。此次的确事关重大,但本座也不忍见你如此辛苦。”
“待到了留仙镇,我们先行一步,你便留下来好好修整一番,即便再紧要的事情,都等你养好伤再说。”
孙长河许是习惯了墨衣男子对他的关切和嘱咐,所以很是自然的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就在二人对话之时,突然一阵阴寒刺骨的冷意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袭来。
二人捕捉到那股压迫的气息,握着缰绳的手相继一紧,皆下意识朝那危险来源之处望去。
或许作为人对于某些不明之物,不寻常的气息都极其敏感,饶是他们一群人足够冷静,但他们座下的马儿都相继不安,甚至嘶鸣起来。
墨衣男子眯了眯眼,按住腰间佩剑。
孙长河抬眼看向墨衣男子,二人便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才又移开视线。
就在此时一阵疾风卷来,朦胧中一道形如鬼魅的黑影忽现,带着深重的压迫逼近,给人一种濒临死亡之感。
师历心知来者不善,立刻抽出佩剑朝那虚幻不定的阴影之中挥出一道剑光,那剑光犹如劈云破雾一般,竟将那阴影生生从两边隔开,豁然撕裂出一个口子,而那中心便有一着黑衣身披斗篷男子走了出来。
“好,不愧是闻名江湖已久的独剑师历,你果非浪得虚名,今日便留你全尸。”
男子话音刚落,便如魅影一般掠至师历眼前,只听砰然一声,连着马儿惨烈的呜咽及嘶鸣,师历已连人带马被其拍飞了丈远。
众人被那惊涛骇浪般的内劲波及,肺腑闷痛,纷纷压制不住从喉间漫上一股血腥之气来。
眼见自家堂主被一掌拍飞,生死不知,惊愕过后,众人无不从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恐惧来。
孙长河从马背上飞身而下,掠到师历身边将其扶起,看到对方青灰的面色,溢血的嘴角,急切唤道。
“堂主,堂主……”
“您醒醒。”
只是无论他如何呼喊,师历都没有回应,他哪里还不明白既定的事实,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他不能接受,也不愿接受,如师历这般武功卓绝之人怎会如此轻易就去了。他伸出手去往师历的心脉之处一探,这才不得不接受事实。
孙长河默默抬起头赤红着眼,对着不远处的黑影怒目而视。
“你最好也将我也杀了。”
“人命在你眼里就只是草芥吧,你打的主意终究不会如愿。”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