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坐于下首沉默不语的竹长老,眉心一皱,似有不耐。
居于上首的梅长老刚好朝她望去,竹长老接收到她递去的一个略有深意的眼神,默了默便转开了目光。
“好了,都散了吧。”
梅长老说着停顿了片刻,继续沉声道:“至于门主那边我心中有数,还望各位姐妹以大局着想。我玉仙门自先祖尤兰心创派到如今历经多少风雨。”
“而今北境几大宗门,就属我玉仙门上下最不齐心,如一盘散沙。长此以往,还未等壮大宗门,恢复先祖在时的荣光,我玉仙门便已自行瓦解了。何谈有朝一日终能立于各大宗门之首。”
“这一回便是我宗门复兴的大好机遇,尔等需放下私心助门主一举夺得《长生篇》,不论之前如何现在她孟潺依然是我玉仙门门人,且已坐上门主之位。”
“她既已掌门主令,便有义务带领宗门成为北境武林第一大派。否则,我梅笑涵第一个就不会饶了她。”
梅长老见下首几人面有所思,对自己的话并无异议,心下稍感安慰,面色也缓和了许多。
“罢了,都散了吧,我也乏了。有何事等门主觉得身子大好了,到时我们再去找她相谈。”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冉冉升起,凤执一,林醉一行人也来到了留仙镇的城门外。
虽赶了一晚的路,众人面上也不见一丝疲惫之色,反而精神奕奕。
“执一,你瞧,这城门口是不是修得很奇特。”
“小爷我还是第一回见这样的,这两排童男童女,你别说雕工还真是细致,活灵活现的,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娃娃列队在此欢迎咱们。”
“不过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风俗,看着让人怪不舒服的。”
林醉摇摇头,面上不难看出不解之意。
凤执一没理会他,只平视着前方似若有所思。
正当林醉对着两排石像感叹之时,正有一行商的队伍从他们旁边经过。
“外乡人就是少见多怪,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的,没见识。”
说话的是商队前方领头身着一袭蓝色锦衣的少年,少年生得很是清秀,一看就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富家子弟,没受过什么人间疾苦,他看着林醉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轻蔑和不屑。
林醉耳朵一痒,平日里他就最听不得逆耳之言,也从来不是个愿意吃亏的性子,又我行我素,睚眦必报。
起初他还冷冷的调转了视线,原是想看看哪里来得不长眼的混蛋时,就看到不远处骑在马背上昂着头一脸骄矜,毛还没长齐,十几岁模样的少年。即使心中十分不爽,便也决定不和对方计较了。
于是果断干脆地就别开脸。
可能是他眼中的轻视太明显,又或者是哪里惹得那蓝衣少年不高兴了,使得那少年不顾身边男子的警告与劝解,恨恨的策了马往林醉的方向驶来,手里握着顺势从腰间抽出的鞭子甩向林醉的面门。
林醉感到一阵疾风袭向自己依然不动如山,不闪不避,只眼中神色一厉。
“可别说小爷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蓝衣少年看到自己攻击的对象突然从马上飞身而起,便知不妙。
眼见对方轻巧就躲过自己的攻势,如一道疾风般蹿到自己眼前,他急忙欲抽身离开,却避不开探向自己双眼似带着刺人杀意的两指。因为太过恐惧,少年喉咙是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面色也瞬间惨白,额上也冒出冷汗来。
这一刻他甚至笃定面前一脸揶揄的人,真的会刺破自己的眼珠子。
“侠士,还请高抬贵手,手下留情。”
直到商队中传来一名男子急切的呼喊,少年才如梦初醒,欲开口求饶时才发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一时间心中恐惧之意太盛,又因年纪太轻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再支撑不住。“咚”地一声,头一歪,白眼一翻就从马上直直跌落下去。
林醉见此略微哑然地收回手,双脚点在少年所乘的枣红马上,然后一个回旋侧过身稳稳地落在自己的坐骑之上。
望着地下昏死过去的少年,林醉颇戏谑。
“这么不禁吓,没意思。”
“小子,下回见了爷记得有多远躲多远,不然惹着你小爷我,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好运了。”
林醉再懒得搭理那摔在土堆上的少年,行至凤执一身边,向释放着低气压的某人无赖的笑了笑。
“兄弟,我发誓,我就是想逗逗那外强中干的小子,没想真的杀他。”
“话说回来你刚才为什么在我背后用石头偷袭我,真的很痛,知道吗。我又不会真的选在光天化日杀个毛头小子,至于让你出手来打我吗。”
“要不是见你媳妇在,兄弟义气要照顾你面子,小爷定要好好同你过过招,让你知道你错在哪。”
“有你这么对兄弟的嘛。”
“哎呦,痛死我了。”
林醉呲牙咧嘴,极其夸张的呼喊一声。
凤执一淡淡瞥他一眼。
“知道你不会杀人,以免你顽心太重失了手,作为朋友很有必要提醒你。”
“莫非真的很疼。”
凤执一见林醉忍着疼不像作假,心想自己方才出手许是真的没有调整好力道,便生出歉疚来。
林醉缓缓点了下头,一本正经地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执一啊,你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凤执一见他夸张的作派,随即收起眼里的关切,斜斜睨他一眼。
“下次我会掂量一番力道再出手。”
“没人性。”林醉咬牙。
自蓝衣少年跌下马后不久,那边商队随行的几个灰衣随从立刻翻身下马,奔到少年身边几人合力将其抬走了。而后再不多留,头也不回匆匆进了镇。
马车内原本凝神浅眠的容秀,将外头的动静听得真切,不知为何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林醉于她而言确是一个至情至性,又非常有趣的人。
“小姐,您醒了。”
“可是被外头那个呱燥的家伙给吵醒的。”
“也是。小姐您是没见着,那人发起狠时的样子,那叫一个吓人。不过本姑娘不怕他就是了。”
“真不知道他这人怎么那般小肚鸡肠,这么大人了,居然跟个半大的少年计较。”
“不过那破孩子也是活该,谁让他嘴欠,是该被好好教训,不然等再大些还得了。”
小离揉了几下自己酸疼僵硬的脖子,一面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容秀,好像自己在最崇拜的人面前特别失礼,她讪讪地放下手,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和身上的衣裙。
“让小姐见笑了,小离不太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