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七章 无名宝剑(1 / 1)余生不复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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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扬尘路,妾如浊水泥。

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一前一后走到紫竹苑门口,我看着碧穹依依袅袅的孤单身影,轻声唤住她。

她在月光下蓦然回首,清冷如广寒宫中的仙娥。

“你告诉他,忘了我罢。这是我们的命,得认。你们以后好好的。”

我艰难的说出口,看着她微微而笑。

她点点头,迈进紫竹苑。

我叹了口气,仰头看天。西天之上,半轮凸月雾水蒙蒙。

我对月一笑,也进了紫竹苑。听见右手客房中“咔擦”传来石器碎裂的声音。

白石道人已然离去,碧穹先我一步回来,便去了左手一侧,可见墨凉宿在那里。那右侧这件客房中,住的自然是白逸尘。

我绕道过去,半掩的门后,白逸尘倒在桌上的一摊宣纸前,左手保持着一种执笔的姿势,手中的毫素落在纸上。右手从桌上垂下来晃荡着,地上的端砚碎成几块。

我左思右想,还是不大放心,轻叩几下门,不见他回应,便径直走了进去。

房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迷迭香,却比寻常的迷香清幽许多,有若有若无的荆桃花香,想来是碧穹下的手无疑了。

大约昏睡中他左臂落了下来,顺带打落了砚台。

油盏下,白逸尘呼吸粗重,眉头紧锁,面色潮红,唇色红的发紫。

并非只是昏迷了过去。

我伸手一模,他额上滚烫,把脉后,是脏腑虚败,寒邪入体引起的热症。

本想起身打盆凉水先替他冷敷降温,又想及脑属五脏,心脑相通,脑肺相系,脑脾相关,肝脑相维脑肾相济,如今他脏腑正虚,又寒邪入体,不宜再冷水敷脑。

固决定先医症,再固本。

我实在不解,当年在鬼愁渊,他为了替我施针已在司马流觞的指点下学了针灸,怎会任这种虚寒之症发展到这般地步?

莫非当初学的仓促,又时隔四年,全然忘尽?

一边想,一边忍着肩膀的剧痛将他扶到床上,拉下床幔,导引按跷,指尖一寸寸在他身体上游移搓捏,点按着他全身穴位和经络。

导引按跷完毕,替他穿好里衣,放好锦被玉枕将他。

我在夜色中注视着他的脸,将一颗神龙丹放在他口中,他不肯咽,只好将它含在口中,用舌尖顶开他的齿门,用嘴送了进去。

他吞了神龙丸似乎还不够,咂了两下嘴,开始吮吸起我的舌头,还轻轻咬了两下,好像要将它也咬碎吞下。

因他昏迷着,动作十分轻柔,咬得我口中酥酥痒痒,继而身体酥酥麻麻。脑袋里轰隆一声,所有理智和克制都化作一团浆糊,身体颤了一颤,口干舌燥起来,温柔的回应着他的吮吸,仿佛他口中是止渴的琼浆。

黑暗中,他紧闭的双眸似乎陡然睁开,目光如星辰洒在我脸上。

我豁然睁开眼,原来只是一场幻觉。

也是这幻觉让我清醒下来。摆脱他,坐直身子,又伸手摸了摸,他额上依旧滚烫,但明显比之前降了许多。

起身的片刻,他忽而拉住我的左臂,含含糊糊道:“阿宿,别走。”

意识会忘了一些人,一些事,但身体不会,灵魂更不会。

我一愣,回过神才发觉肩膀刺痛,左臂麻木,“呲——”了一声,在他床头放了一小瓶神龙丹,轻轻掩门离去。

回房又见花寂吟霜一横一竖倒在地上。我叫醒她们,两人一片茫然的睁开眼睛。

我问发生了什么事。

花寂揉揉眼,看清是我,带着哭腔道:“姑娘,你和那个道长在紫竹林下棋,吟霜姐姐说你还没吃晚膳,叫我端点点心过去。然后就被人打晕过去了。”

吟霜看着我被鲜血染透的肩膀,蹙眉道:“伤这么重,姑娘可知谁下的手?”

我咧嘴笑了一笑。“小伤,不碍事。”

吟霜道:“脸都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是小伤。”

原来是白的,我还以为是红的。

她让花寂去小灶给我做两个热菜,又一言不发替我清洗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忧心道:“肩膀这么深一个洞,都能看见骨头了,还小伤。”

她从自己的地方翻出一把轻巧的玄铁剑,说道:“刚好我有了一把剑,以后姑娘再出去,就把剑带上,也好防身。”

剑柄之上,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拔剑出鞘,凤魂低吟,锋可削铁,我在凤鸣声中用两指划过剑身,指尖传来深沉的寒意。

虽然说不出名堂,但确是一把稀世宝剑。

只可惜寒光一闪,这把稀世宝剑刺客被我架在她的玉颈。

她面不改色看着我。

我莞尔一笑,抬眼问她:“吟霜是你打晕的罢?”

“是,”她爽快承认。“有些事,不听见就没有危险。”

我又问:“我的事,你听见了多少?”

“都听见了。吟霜来画舫之前,便知道姑娘身份。”

我一笑。“好。但你要告诉我你是不是陆荆的人?”

“不是。”她道。

我又问:“是不是墨凉碧穹的人?”

“都不是,”她道。“姑娘是猜不到的,姑娘若一定要问,还是杀了我吧。”

她问:“姑娘如何知道我是装晕?”

我道:“这屋里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花寂不会武功,她能无声无息的被人打晕,我有几分相信。

但是你,看你步态和气度,一定是有些本事的剑道高手,听力极好,来人不可能不声不响就将你打晕。

我想到这些的时候,也只是有所怀疑。

但我前脚失了匕首,受了伤,后脚你就给我一把剑,而且是把宝剑。

更可笑你说这剑是你的,可我二人的主仆情分,似乎还没有到赠这样一把宝剑的地步。”

吟霜由衷道:“姑娘果然聪慧,难怪——”

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不说了。

我收剑回鞘。轻轻笑道:“难怪?难怪什么?难怪你那所谓的主子如此看重我?”

她讶然。

我收了笑,冷冷道:“明日你便走罢。我不杀你,也不留你。”

这一夜,我又梦见师父,她坐在金凤殿宝座上,高高的睥睨着我,风姿绝世,媚骨天成。

我跪在地上,痛哭着说师父,我杀不了墨凉,杀不了他。

她忽而浑身湿透,颤抖着说,云儿,东海的海水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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