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月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白，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鼻尖，她蹙了蹙眉头，正要起身，一个激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

“邵总，你醒了！”

紧接着，贺知恩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

看着小姑娘又哭又笑的神情，邵明月内疚不已，闹出这么多事来，肯定把小姑娘给吓坏了。

正想开口安抚，小姑娘目光却飘向她身后，声音紧跟着响起。

“彭总……邵总醒了。”

听到这话，邵明月顿觉身后如芒在刺，浑身僵硬，还没展开的笑就这么冷在脸上。

“你先出去，我和你们邵总说几句。”

身后响起她熟悉又害怕的男声来。

闻言，贺知恩担忧着看向她，没有说话。

邵明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微微点头示意。

见此，贺知恩才犹犹豫豫的退了出去。

门“哒”关上后，身后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邵明月没有转身也知道是彭以羡正转到她面前来。

“天悦的事解决了，货他们拉回去了，合同也已经作废。”

这是彭以羡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

而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邵明月低垂着眼眸，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声音哑然复杂。

“谢谢！”

一句“谢谢”将两人本就疏远的距离更加化得界限分明。

彭以羡脸色微微变了变，冷呵了一声。

即便没有看到他的神色，邵明月想也不外乎是讥讽和不屑。

因为他对她从来只有这两种神色。

“一句谢谢就结束了吗？”

果不其然，彭以羡再次开口讥讽意味十足。

“你还想怎么样？”

邵明月猛抬头看向对面的人，眼中惧意十足，垂在病床上的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

其实她想说的是，“这一切不是你的杰作吗？不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算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是她头晕目眩，浑身难受没力气，实在没办法对他大吵大闹。

“我还想怎么样？”

彭以羡“嗖”一下从椅子上起身，整个人直直立在她面前，声音冷入骨髓。

“是你到底想要什么？不是说他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吗？现在算什么？”

“我问你，算什么？”

邵明月被他强硬抓住下巴，迫使她胆怯的眼睛无法逃开，所有情绪在他眼中无处遁形。

四目相对之下，邵明月感觉自己浑身赤裸，从内到外都被他看穿。

她颤抖着身子，狠狠用上牙咬紧下唇，极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身子虽然是不抖了，可泪水却蓄满整个眼眶，于是带着着无比恼恨和愤怒一把推开他，声音无比厌恶。

“滚！”

彭以羡被她推得后退两步，刚想要上前，却被她泛红透着恨意的眼睛给止住。

“什么都不算，就算他不是最适合的，那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以为你是谁？”

怒吼完后，凤西言猛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有个支撑点，才继续发泄。

“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你离我远一点……求你别在出现我生活里了……该还的，我已经还了……别在插手我的事了好不好？”

彭以羡没有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邵明月丝毫不退让，就这么对峙着。

她不能退后，也不能让步。

彭以羡深喘了几口气，眼眸缓缓垂了下去，自嘲的苦笑了一声。

邵明月颤了颤眼皮，垂下眼睑的瞬间，目光却停在彭以羡脚踝处，只见他淡灰色西装裤脚处像是被水打湿一般，黑漆漆的，鞋面也不像平时那般瞠亮。

她没说话，眼眸彻底垂下。

“邵明月……如果，我说如果……如果你相信我一次……我就……”

“彭以羡，你不欠我什么，我们已经两清，你救了我一次，我也已经报答……就像之前做回陌生人不好吗？”

不给彭以羡说完话的机会，邵明月直接打断。

她已经不是那个依靠别人的小姑娘了。

经历这么多事后，她已经学会不把任何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给你依靠。以前是她不懂，以为有。

但血的经验教训实在是太疼了，疼到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撑过来的。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床头紧急呼救按钮在“滴”“滴”响着。

许久，久到邵明月看到他漆黑的裤脚颤了颤，脚缓缓退了一步，他的声音才在她头顶响起。

“你……好自为之。”

之后，那黑漆漆的裤脚消失在她视线里，身后传来一阵“嗒”的关门声。

紧随关门声，她的肩膀瞬间塌了下来，抓紧床单泛白的指节才缓缓松开来。

“叩叩！”

“进来。”

听到敲门声，邵明月回了回神，恢复正常。

“邵总，彭总走了。”

推门进来的贺知恩神色极为不自然，眼睛更是躲躲闪闪，不敢正眼看她。

见她如此，邵明月只觉得好笑，但面上没显。

“嗯。”

随即低头在地上找了起来，想看看鞋子在哪里，准备下床。

贺知恩却急急跑过来蹲在她面前，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仰着一张无比真诚脸坚定向她保证道：“邵总，你放心，我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尤其是你和彭总的事。”

邵明月一怔，脸上的笑僵了僵，不过在对上贺知恩认真的眼神后，扯了扯嘴角，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本来就没什么事，你这样郑重其事，搞得真的有什么事似的。放心吧，不过是商业竞争而已。”

“是吗？”

贺知恩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邵明月也没想她会相信，所以不是很在意，只是淡笑着拉开她攥紧自己手臂的手。

“你这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邵明月只觉得被这姑娘攥过的地方一阵火辣辣。

“对不起啊，邵总。习惯了，下次我注意点。”

见她转移话题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尽管脸上布满好奇的神色，贺知恩也乖乖的不在追问。

邵明月没说话，避开她的眼睛往床下看去，贺知恩像是知道她在找什么似的，赶紧从床底下掏出一双拖鞋来。

看着那双黑白条纹的鞋子，邵明月刚要开口，贺知恩赶紧抢先解释道：“邵总，您的鞋子和衣服都弄脏了，我已经送去干洗店，你先将就穿这个。”

“是吗？谢谢你了。”

说着，邵明月接过那双拖鞋穿了进去。

“对了，忘记问你了，你没事吧？那些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