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旗一时间也懵了。
他只算到了林景龙凶多吉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不把腾云境看在眼中的昆仑墟女妖,竟然被人了结在了这里。
“这是……家中影卫做的?”苏星瀚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不是。”华襄走到女妖面前,轻轻摇了摇头,“手法干净利落,却察觉不到丝毫气的存在,影卫还没有这种本事。单是找少爷回去,府内的高手,应该不至于出动……”
云旗也随着走到女妖面前,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女妖的半敞的领口。
“少侠?”华襄察觉到了云旗的异样。
云旗没有回话,只是不动声色地弹了弹手指。
房间里忽有微风自动。
女妖原本就张开的领口,顿时又敞亮了几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一张米黄色的纸符,轻轻飘飘地从她的衣领中落下。
华襄眼疾手快地将那纸符捏在手中,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片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是什么东西?”苏星瀚也好奇。
“看来是这女妖命背。”华襄郑重地将那纸符折好,重新塞入怀中,“她应该是撞见逍遥上人了。”
“逍遥上人?”云旗挑眉,稍稍来了些兴致。
“那是天海宗的前辈,生性洒脱自由,大约二十年前下了山,在九州四处游逛,经常做些惊世骇俗的事情,事后都会留一张‘逍遥贴’。”华襄解释道,“估计是他老人家刚好来了迎州,又让他碰到了这女妖。也没准儿逍遥上人已经盯着这女妖很久了。”
“总之这妖精完犊子了是吧。”苏星瀚视线不敢往两侧尸体偏移,只得低头盯着黄瓜的狗尾巴,“那仇也报了,后事交给华襄叔来处理吧,我这就备了车马回神州去……”
“少爷,你是又想溜走?”
“瞧你说的,少爷的事儿,能叫溜吗,那叫迂回,迂回……”苏星瀚面不改色。
“少爷,你若要去天海宗,请卑职跟你一起吧。”
苏星瀚一愣:“你不该拦着我吗?”
“夫人给老爷发了话,若是老爷再拦着你,逼你出走,她就不让老爷进自己屋门了。大小姐也说了,只要三少爷开心,她愿意接手江流院……”
“嗨,你他妈不早说!”苏星瀚一拍大腿,一把勾住云旗肩膀,“黄瓜兄,走,随我去叶城,小爷请你吃顿好的!”
“少侠也要去叶城?”华襄看向云旗。
现在云旗再否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他也只能强挤笑颜:“对啊,虽然资质差了些,不过打算碰碰运气,要能找个小宗门,也算有个去处。”
“去什么小宗门?跟我一起上天海峰,入天海宗,咱哥俩拜宗主为师,再找几个意气相投的漂亮道侣,逍遥快活,岂不美哉?”苏星瀚大手一挥,给云旗定了去处。
若是寻常人,现在肯定是感恩戴德。
可云旗只想把这家伙的嘴给缝起来。
华襄听到这话,也是面露难色。
苏家虽在神州说一不二,可想往天海宗塞个非亲非故的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只是这少年怎么说也刚刚帮自己破境,无论如何华襄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三少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试金会毕竟有自己的规矩,为了我坏了规矩,有损苏家声誉,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华襄听到云旗的话,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些,连忙借坡下驴:“是啊,三少爷。试金会帮衬一些并非难事,可直接带人去天海宗,恐怕老爷也没这么大面子……”
苏星瀚挠了挠头:“那就到了再说吧。没准儿黄瓜兄是个天才呢。”
华襄点了点头:“这儿也不宜久留,我留个记号,之后自然会有人来处理。试金会时间也快了,我现在就去备好车马,往叶城赶,刚好来得及。二位就在门口稍作等候吧。”
话说完,华襄朝苏星瀚一鞠躬,再朝云旗一抱拳,这才大步流星想大门走去。
云旗瞥了一眼身前女妖的尸体,那双蒙着灰翳的眼睛里,似乎还透露着惊恐,再也不见石窟里的从容。
逍遥上人。
能让这等可怖的妖孽魂飞魄散,实力恐怕不是自己这个普通人能揣度的。
不过恐怕自己这辈子是遇不到了。待自己试金会挑个小宗门,按马面说的修行个十年五载,说什么也要回家去。
“黄瓜兄,走,咱先去正堂搞几壶酒,压压惊。”
苏星瀚扯了扯云旗,云旗也不愿在这地方多待,于是就随他一起到了正厅,从柜里提了两壶酒,寻了张桌子坐下。
苏星瀚摆开酒盏,斟满酒水,推到云旗面前:“来,黄瓜兄,咱俩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这杯酒,得干了。”
云旗看着面前那张豪气冲天的少年面庞,心中稍作思量,还是开了口:“我大名叫云旗。”
他自觉有些识人断事的本事,面前这少年笨是笨了些,心却不坏。一直藏着掖着,也不算是个事。
“哦?”苏星瀚却并不诧异,反倒一拍巴掌,笑出了声,“我就说你仪表堂堂,怎么叫了个恁怪的名字,云旗好啊,以云为旗,大气磅礴,配你!”
云旗看他这样,似乎全然忘记了先前他是如何把黄瓜二字夸出一朵花来的。
“云旗兄,来,咱把酒干了!”
苏星瀚举杯,不等云旗抬手,仰脖就把酒一口喝干,龇牙咧嘴道:“这酒可真带劲儿……”
云旗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酒比娘亲酿的难喝了不止一星半点。
“云旗兄是哪里人啊?”
“冀州。”
“天晖城的?”
“你看我像天晖城的人吗?”云旗轻笑出声,“郊野小户,家里砍柴卖柴的。”
“那你怎么会跟百里牧歌走到一起?”苏星瀚顿时来了兴致。
“这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再跟慢慢聊。”云旗不想透露太多,于是打了个哈哈,将话题转移到了苏星瀚身上,“三少爷看样子,跟百里牧歌有些交情。”
“哈,哈哈。”苏星瀚闻言,尴尬地笑了笑,“交情嘛,倒还真有。毕竟阳州跟神州离得也近,家里总归要往来,我小时候就跟她经常见面。”
云旗看到他这副模样,玩笑道:“你莫不是也跟白璧山、黑云谷那两位一样,对百里小姐倾心了?”
谁知这话一说出口,苏星瀚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他吞吞吐吐半天,这才憋出一句:“小时候,还真是喜欢过一阵子……”
“那后来呢?”
苏星瀚扭扭捏捏,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后来偷看她洗澡,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