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旗举着杯子的手一僵,险些把酒全都洒了。
“三少爷……还真是个狠人。”他看向苏星瀚,由衷道。
“嗨,别提了。要是真看到了也还好,干站在浴池外面啥也没看到,反被她拿刀追了二里路。”苏星瀚心有余悸地捂住裤裆,“那天差点儿我就变太监了。”
云旗听到这话,只觉得可笑。
干什么不好,偷看女人洗澡。
不过是胸前多了二两肉,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看一眼二两肉就要拿裤裆里的二两肉换,更是荒唐。
“从那天开始我就断了对她的念想了,百里牧歌漂亮是漂亮,可惜我怀疑她喜欢女人,不然不可能不对我动心。我现在啊,心里全都是听枫妹妹。”苏星瀚提到那个名字,忍不住痴笑起来,“所以我才要上天海峰,跟听枫红尘作伴潇潇洒洒,不比当什么家主有意思多了。”
“听枫?”云旗挑眉。
“柳听枫,看看这名字,啧啧,一听就知道是天女落凡尘。”苏星瀚一脸迷醉,“等到了天海宗,我介绍你们认识。”
就在这时,吉祥斋的大门被人推开,华襄快步走到两人身前,沉声道:“少爷,少侠,车马已经备好了,龙驹快车,连夜赶路,最早三日后就到叶城。”
“那就走着。”苏星瀚大手一挥,起身向门外走去。
云旗拍了拍黄瓜脑袋,也随着跟了上去。
反正已经跟他们纠缠不清,有车不蹭白不蹭。等到了叶城,找个机会溜走就是了。
天色已晚,天禄城两旁的灯笼已经被点起。
云旗买过门槛,最后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吉祥斋。
牌匾上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此刻再看,却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云旗兄,走了。”马车上,苏星瀚朝云旗招了招手。
“走。”
这回,可是真的要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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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兼程,一路不停。
自迎州天禄到神州叶城,要横穿小半个阳州,只是走得都是官道,每个驿站也都换新马,所以云旗也不觉得路途有多遥远。
三日之后,周遭景色已从冀北郊野大开大合的山岭,变成了小桥流水的烟雨江南之景。
云旗大部分时间也无事可做,无非就是听苏星瀚扯一些有的没的,这几天倒是知道了不少“秘闻”,大部分都是诸如什么“天月楼头牌其实是个男的”、“咸州姑娘出门不穿肚兜”之类的东西。
“其实女子姿色,不在于眉眼鼻唇,更多的是那股子灵气。我虽没去过天月楼几次,可那里的姑娘模样再好看,比起听枫来也像是穿裙子的猴子……”
苏星瀚坐在云旗身旁,滔滔不绝,正听得云旗心头憋火,恨不得把黄瓜的狗嘴换到他身上。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车头驾车的华襄高声道:“三少爷,叶城就在前面了!”
苏星瀚闻言,二话不说拉开一旁车帘,探头朝外望去。
云旗心中也是好奇,也顺着华襄所指,向远处看去。
只见远处起起伏伏的小山丘之间,兀自有一片巍峨山峦拔地而起,直接云海,好似接天神柱。
青峰之间,隐隐有七色虹光闪动,云层翻滚好似海浪。
大大小小的建筑,依傍着山脚的缓坡而建,高高低低各有不同。
云旗看向那接天高峰,哪怕生性多么散漫,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座山,叫天海峰。
那座城,叫叶城。
天海峰上有仙人,拨日月,点星辰。
九州之上,再小的孩子只要记事,就听过这句话。
整座叶城,就是依傍着天海峰山势而建,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山城”。
在那鳞次栉比的建筑群正中央,有一座米白色的高台,尤为突出。
“看到那座石台了吗?”华襄用马鞭指向那座台子,“试金会就是在那座天磨台上开的。”
“天磨台?”云旗听到这奇怪的名字,忍不住开口追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车沿着官道不疾不徐地走着,叶城虽然已在视野当中,可实际距离却远比云旗想的要远。大约沿着官道继续行了一个时辰,他们才终于看到那扇高大的城门。
只是那城门前,却是排了两条长长的队伍,金甲金刀的天阙卫静默地分立城门两侧,人流只能缓慢地向城中移动。
“这是什么情况?”苏星瀚看着那仿佛看不到头的人流,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试金会是明天早上,这大会也不设门槛,九州各地有意愿的人都在往叶城赶。现在城里也只能进从未来过试金会的适龄少男少女,天阙卫就是专门调过来做审查的。”华襄解释道。
“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苏星瀚一甩手,“华襄叔,亮出来家牌,咱们直接进去。”
“这……”华襄看了看长长的人流,略作犹豫,还是点了点头,“那就依少爷所言。”
云旗看着苏星瀚那趾高气扬的劲儿,心中忍不住轻笑。
说到底是苏家的少爷,人再脱线,派头不能丢。
只是不知道这些排队等了半晌的人们,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不过这也不是云旗关心的,他若在人群里等着,那自然就安静等着;他此刻在车上坐着,那就不出声地坐着,总之越不起眼越好。
“苏家有令,前人避让!”
华襄左手猛挥马鞭,右手高高举起那块菊花令牌,一路向前驶去。
两侧路人,先是侧目看向华襄,等看清楚他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后,无一例外地迅速低下头来,向两旁快速避让。
一条坦途,就这么从人群之中一点一点分开。
远处城门口的天阙卫,右手握刀柄,向这辆马车微微躬身。
这里是神州,苏家的神州。
云旗不动声色地坐在车厢最里,众人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摩挲着黄瓜的狗脑袋。苏星瀚则昂首挺胸坐在华襄一旁,活脱脱像是个载誉而归的将军。
“九大家令牌,只为处理公事时候少些繁琐,什么时候成了谋取私利的东西了。”
清冷声音,忽地从路旁传来。
华襄一扯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谁说的?”他皱起眉头,向人群中扫视。
华襄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佝偻起腰,低着脑袋,生怕跟他视线对上。
唯有一人,黑袍兜帽,腰背笔挺。
“就是你?”华襄眯起眼睛,“你敢往苏家身上泼污水?”
“天晖律法,九大家家规,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到底谁在往自家脸上泼污水?”
“能说会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华襄眉头皱得更深了。
只是云旗听到那人声音,却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
“同你说话,难不成还要圣上御令?”那人冷笑。
一股恶寒沿着云旗的后背瞬间窜起。
他想起来自己在哪听过这声音了。
完了。
自己这运气,可真他娘的没谁了!
云旗抬眼,再看华襄身旁苏星瀚,那家伙早已是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再不见方才耀武扬威。
“大胆!”华襄一扬马鞭,一道劲风刮起,将那人兜帽吹落。
只是他还没抽出腰间长剑,动作却忽然僵住了。
兜帽下,是一张稍显狼狈的面孔。
只是稍显凌乱的头发,和脸上的浮尘,却挡不住她眼中那团浩荡正气。
“百里……小姐。”
华襄看着那张姣美的面孔,怔怔地念出女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