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懒懒地偏向西头了,带着忐忑的心情,秦洛推开了院门。
院内的杂草有点失去控制的状况,原来主人种植的花卉失去精心呵护后已成残枝败叶,一副落日黄昏的凄凉景象。
“这就是你的家啊。”郑慧敏没有曾经主人的伤感,相反在惊讶院落的宽阔。
从近山市回来,一封普通的问候信,勾起了秦洛一回原主老宅的想法。
他刚回到宿舍,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一个叫戴岩的学生就来找他。宿舍的人说他已来过好几次了,这是个矮矮个头身体结实脸黝黑的小伙子。他说他来自南方,现在在学院二年级读书。秦洛一看,剑兵四级,对这个程度的人来说,已是相当高的等级了。凡是坚持剑兵职业的,都是非常有毅力的人,他一下子对戴岩有了个好印象。然后戴岩交给了他一封信,说这是他舅舅托他转交的。秦洛谢过他,目送他离去,才打开了信封。
这封信来自一位叫权叔的人。在那个秦洛的资料中,权叔是对秦洛成长有着重要影响力的人物。他是秦洛父亲秦越的老仆,为秦家服务了近四十年,小秦洛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在秦越夫妻出事后,其他佣人都跑掉了,只有他毅然不拿薪水留下来照顾秦洛,甚至拿出自己微薄的积蓄维持日常开支。直到秦洛进了军校,他才在家人一力的坚持下回老家养病。
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仆,虽然未曾谋面,对现在这个自己也谈不恩情,秦洛也惦记着要去看他一次。
没想到他到先来信了。
“少爷,见字如晤。
一别已是经月,甚想念。现隔关山,再见想来也是极难。
好在少爷宏图志愿已在途,老爷夫人当也欣慰于九泉。
老宅虽旧,也是故园。若闲时不妨回去静坐半日,思念亲恩,也是人子的责任。
近来虽慵懒,沉疴渐有起色,少爷勿虑。只是闻秋风将起,门庭要关得紧密,转角细处,小心火烛,以免缺憾,切切!
老奴阿权敬启”
这封看似普通的家信,秦洛读了两遍却觉得里面意味深长,权叔似乎听到了什么,想要告诉他些什么,又不便直说,这激起他放学后回家一看的好奇。
不光庭院已现荒凉,推门进屋,满眼看到的也尽是灰土。两人把窗户全打开通风,找来拖把扫帚,花了不少功夫才将里外下打扫了个干净。郑慧敏又去烧了壶水,翻出些茶叶泡。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在长椅,打量着四面的家具装潢,羡慕地责备秦洛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家去住什么宿舍啊。
秦洛推算那个他应该两个月前搬到宿舍去的,而权叔估计没几天后也离开了这里。这房子空关了要一个半月以了,刚才打扫时没有发现有外人进来的痕迹,可以肯定权叔暗示他来注意的东西应该还在。
这里的东西应该本来就存在的,但权叔一直不告诉秦洛,肯定是觉得不到时候。现在又叫他来找,那么他一定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拖不得了。他在这里几十年了,附近有许多老朋友,临走肯定也嘱托过他们照看一下,所以消息一定很灵通。
什么门庭要关紧,什么小心火烛,莫非晚有人看到屋里有灯光?秦洛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紧,想了想,抬腿去了二楼的书房。
这是个三层洋房,最底下是客厅兼餐厅,两侧厨房、权叔的房间、其他仆人的房间。二楼是秦越夫妻的卧室、书房和工作家,三楼才是秦洛的房间。
现在一切布局依然延续着秦越夫妇健在时的风格,书房里一家三口甜蜜的照片放在非常醒目的位置。秦洛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物是人非,唯有秦洛在,但这个秦洛还是原来的秦洛吗?
刚才书房是他打扫的,他清洁得特别仔细,没有漏掉任何一个角落,但是没有任何发现。秦越夫妻有一个很好的习惯,所有东西都有归类,使用完后必定会放回去,所以一切东西一目了然,查看起来很方便。贴墙有两个顶天立地的大书橱,显然分别属于男女主人,不过书桌只有一个估计是属于男主人的,女主人的东西很少,也许只是偶尔借用。这到不是重男轻女,隔壁的工作间完整的属于女主人,女主人是医药学家,可能更愿意待在实验室。
书桌抽屉都没有锁,不会放很重要的东西。秦洛看过了,都是一些手稿,还有一些心血来潮的涂鸦,反正他一点看不懂。书橱也检查过了,都是专业书籍,没有暗格。他甚至把墙的油画都摘下来看过了,依然一无所获。
他又转到女主人的工作间,这里布局更简单,更没有地方藏东西。卧室呢,除了衣柜、女士化妆台外,也没多少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权叔一定有什么重要的暗示我没注意,秦洛一无所获时哭恼地想,或许那个秦洛能一下领悟吧,可惜没法找他来商量商量。
“秦洛,在哪里呢?下来吃饭”楼下郑慧敏在喊。
秦洛跑下楼眼睛不由一亮,郑慧敏真是手脚利索,一会儿功夫菜已买来烧好,三菜一汤,其中居然还有秦洛最喜欢的红烧鱼。
“越来越有家的感觉了”秦洛赞叹道。
郑慧敏一边打饭一边催促他去洗手,秦洛说手很干净抓起筷子要戳鱼,被郑慧敏一饭勺打了回去:“洗手。”
“你也越来越像家庭主妇了。”秦洛一边跑开一边调侃她。
“少胡扯,老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呢”郑慧敏叉起腰说着,忽然觉得不妥,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吃完饭,天快黑了。郑慧敏清洗干净准备招呼秦洛一起回校,秦洛却冲了一杯咖啡说今天住这儿了。郑慧敏说这怎么成,被子床单都还没洗过晒过,要住也得过两天。秦洛说没关系,他只想在这里安静地想想父母。
提起秦洛父母,郑慧敏眼眶也有点潮湿,虽然没有见过面,她直觉他们是很好很好的人,爱屋及乌呗。
郑慧敏还是要回去的,虽然平时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她想想就羞红了脸。最关键的是,秦洛也没有留她的意思,这种事,她怎么好意思主动说出口。
她又磨叽了一会儿,看秦洛还在一边悠闲地喝咖啡,一边催促她早点回去。不禁有点着闹,这时天已晚,屋里有点暗,郑慧敏说:“好吧,你也不要催了,我帮你下灯都点就走。”说完也不管秦洛反对不反对,拿起大火柴,一支蜡烛一支蜡烛地点了起来。
秦洛看着她轻巧灵活的动作,夸奖她去做女仆一定很有前途,郑慧敏白了她一眼,这时客厅蜡烛已点完,她扭身了楼梯。
烛光摇曳,秦洛想起权叔的那句小心火烛,不由百感交集。
突然,郑慧敏在楼梯嚷了起来:“你快过来看看,怎么这根蜡烛死活都点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