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广陵的天气一直都不太好,时不时还飘点小雨,走在路上秋风袭来,还真有几分凉意。
等到九月初九倒是难得放了晴,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人们身上,就连院里的小亭也不似往常一般阴寒了,给宾客们平添了几分去赏菊的兴致。
清早沈怡乔还在睡梦中,就被林婆子轻声唤醒,一番梳洗打扮用了早膳后,林氏跟前的敛秋刚好也就到了,引着沈怡乔走到垂花门处,敛秋乖觉地退下,留沈怡乔一人开始了漫长的等候。
巳正时分,当沈怡乔已经昏昏欲睡时,不远处传来了丫鬟的引路声,“宋小姐可别走岔了,这边才是去咱们内院的路。”
“好,多谢你了。”宋诗蕊笑着说道。
穿过垂花门,宋诗蕊一眼就看到了沈怡乔,她惊喜的眨巴了几下眸子,“乔儿!”
沈怡乔小小打了个哈欠,“诗蕊姐姐有礼。”
宋诗蕊有些无奈,她提着裙摆走近,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沈怡乔的额头,“你这丫头,怎么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姐姐快别戳了,昨儿没睡好,这会儿好容易有了睡意。”沈怡乔嘟囔道。
宋诗蕊还想说句什么,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蕊儿,你也来了…这位是?”
来者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声音婉转如黄鹂鸟一般。
“这位便是凌家姐姐吧?”沈怡乔微微一福,“小女姓沈行五名怡乔。”
“好了好几,乔儿你莫逗她。”宋诗蕊无奈一笑,“宜玲,乔儿是这府上的小姐。”
凌宜玲用帕子掩住唇,听到沈怡乔这番自我介绍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沈大人家的千金,我同蕊儿是手帕交,既然她叫你乔儿,那姐姐也不见外,也叫你乔儿了。”
“姐姐客气了,要不咱们先去内院坐坐吧,这会儿日头大了,要是把两位姐姐的花容月貌晒伤了可怎么行。”沈怡乔半开玩笑的打趣道。
宋诗蕊一拧眉,“好你个乔儿,如今也会打趣姐姐我了?宜玲你快跟我一起收拾她,这丫头可真真是学坏了。”
凌宜玲含笑站在一边看两人打闹,过了一会儿才出声,“好了好了,咱们快进去吧,别辜负了乔儿妹妹一番美意。”
宋诗蕊本来也只是开开玩笑,见凌宜玲给了台阶,自然顺理成章地走了下来。
三人一起漫步在沈府内院里,没多远就看见了立于湖中的小亭…
内院这边的三人是热闹非凡,位于前厅迎客的林氏那边也不差。
几家的夫人太太凑在一起,聊得也不过是那些个八卦趣事。
太太夫人们的话题自然不适合未出阁的女儿家听,林氏便让人引了小姐姑娘们去内院赏菊。
这次所请的宾客都是与沈家多多少少有些交集的,像凌宜玲就是江宁府总督凌楷凌大人的掌上明珠,宋诗蕊则是江宁府最大的盐商家族宋家这一辈儿唯一的女孩,董璇代表的董家也是沈家的老熟人了,金卿秋金俞晗金袭斐都是李老太太的孙女儿,赵语芙赵语蓉姐妹也是富商家的小姐,其家族世代生活在广陵……
“呀,那边好像有人在呢!”几个女孩儿刚结伴走到碧荷亭附近不远处,便有人小声惊呼道。
年纪小点的比如金袭斐白筱晓听到这声惊呼倒是没什么反应,稍微年长一点的都偷偷侧过身喵了一眼。
就这一眼众人便移不开视线了。
花园中站着三个男子,一人是沈怡乔的同胞哥哥沈宇程,一人是她的堂兄沈云凡,站在两人中间的男子看上去一副翩翩公子的做派。
当然,若是沈怡乔在此一定会觉得眼熟,这人可不就是那天在静安寺中,她略施援手帮助过的男子么?
男子此时并不像那日一般穿着黑衣,而是着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深蓝色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
听到这边的动静也不以为然,三两句结束了对话,便同二人一起离开了花园。
沈云凡二人临走前还不好意思的同这边拱了拱手,毕竟男女有别,就算这一群小姐姑娘们都没到该婚配的年纪,他们这些外男也该保持好距离,以免坏了女儿家的闺誉。
那男子在离开花园前,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回过头看向碧荷亭,正巧跟转头看热闹的沈怡乔对上了眼,沈怡乔心中正疑惑,也不好贸然上前去问,在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人究竟是谁,怎么会在她们沈家宴请客人的时候同她大哥二哥一起出现?
今日再见他看上去全然不比那天狼狈,一副朗朗公子模样,这人的来历一定不小……
沈怡乔正纳闷时,董璇同几家的千金也走进了碧荷亭,顾不得多想忙招呼众人坐下。
互相打趣了几句后,沈怡乔刚松了口气。
白筱晓冷不丁地开口:“怡乔,跟在你哥哥身边的那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沈怡乔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未见过,想必是哪家的公子吧。”
众人皆是叹了口气,凌宜玲却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紧张了几分,那人怎么来了广陵?他那么尊贵的身份,怎么会来沈府呢?
凌宜玲是江宁府总督府上的千金,凌大人是正二品大员,每年年末都要携一家三口回京复职参加宫宴,那人哪里是什么公子啊,那可是当今最宠幸的侄子,大梁最年轻的宸王爷!
凌宜玲心中藏着事,自然没心情在这里议论女儿家的话题,旁人问到她头上了,也是草草接上两句就没了下文,倒是弄得大家都挺尴尬的,碍于身份众人也不敢说些什么,庆幸的是没一会儿凌宜玲就同沈怡乔告辞去前厅寻杨夫人了。
凌宜玲走后,气氛顿时就热闹了几分,毕竟凌家总管着整个江宁府,在座每家都有人看凌大人的脸色吃饭,对于这位凌小姐自然也不敢轻易打趣,生怕惹了对方不快连累家中父兄,只得小心翼翼陪着脸色说话,凌宜玲走后,在座几人家中的地位相差并不多,说话自然也不用怎么顾及,气氛也缓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