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晏从左竞家离开的时候,天空突然变得阴沉沉的,连风的温度似乎都降了点。
十二年前的那起案子,对他来说,是刻骨的伤。可是有些真相他不得不追究。
“妈,我还有没有机会找到她……”
时清下午又回了医院,时永年的精神大不如从前,吃完饭就睡下了。她就站在床边看着时永年苍老的面容,似入定一般,良久未动,也没说话。直到起风了,她才回过神来,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
之后她没有回圣庭,而是去了天恒。
“新品发布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发布会你不露面?”
时清摇了摇头,她现在的重心不在天恒,公司的事务只要不出大问题就好,有楚航在,她也放心。
没什么事情,时清就回圣庭了。她上午写了两张卷子,下午睡了会觉,然后抱着画板去楼下花园画画。
她住的房子刚好在花园对面,站在阳台可以将花园的景色一览无余,对面的岑晏自然也有这样的视角。
花园有不少老人带着孙子孙女,老人聊天,孩子嬉闹,对于画人物画的人来说,是个很好的取景地。
冬天四五点的天色有点昏暗,光控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线从头顶洒落,不时有风吹过,捧起女生披散的长发。她在画人,人也似画。
画画的时清和平时不太一样。平时的她总是又冷又颓,周身还有股不耐烦,难以接近。画画的时清看起来就乖得多,也没那么冷了,更像是个邻家妹妹。
岑晏站在阳台,看着楼下的时清,不知道在想什么。时清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抬头,刚好和岑晏对视上。岑晏也不避,时清看着他,歪头一笑,邪气又勾人。刚刚那点邻家妹妹的乖巧散了个干干净净。
小姑娘卫衣领口有点低,盘腿坐在人造草坪上,能看到脖子上戴了个什么东西。时清顺着岑晏的视线低头,扯了扯衣服,收了笑。岑晏失笑,好像被小姑娘误会了,要不要解释一下。
时清没管岑晏,继续低头画画。没过一分钟,光线被人挡住了,她抬头,还是岑晏。时清突然就有点烦,草草收笔,在右下角画了个小幽灵。
“岑队长有何贵干?”
“解释一下。”
“嗯?”
“刚刚,只是想看看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时清抬手隔着衣服摸了摸,“没看出来,岑队长还对女孩子的首饰感兴趣。”
“说笑了。”
“没什么事的话,还请您让一下。”
时清收拾了画画的工具,准备上楼。岑晏伸手想帮她拿,被她躲开了,只好跟她一起往回走。
电梯的密闭空间内,时清靠着电梯内壁,一脸的不耐烦。
“不喜欢坐电梯?”
“嗯。”
时清不喜欢密闭空间,尤其不喜欢纯白的密闭空间,比如医院。如果不是为了时永年,她是真的不会去医院。
“到了。”
出了电梯,俩人本该各回各家,但是岑晏顿了一下,说:“DH的事,我不逼你说,但是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好。”
时清说“好”,那就是真的会好好考虑考虑。
回到家以后,时清看到了沈鹤发的信息。
【你身体最近怎么样?】
【还好】
【时爷爷……还好吧?】
【不太好】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
回完消息,时清靠在椅子上,那点颓丧被放到最大,她突然就觉得日子挺没意思的。时永年虽然不是她亲爷爷,但是照顾了她这么多年,是真心把她当亲孙女来疼的。她只想让他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再找到那个她一直在找的人。可是她连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还有岑晏,莫名其妙就出现在戚城。
她揉了揉头发,让风行澈查一下戚城的黑市在哪。
岑晏来戚城,因为事情是在这里发生的,人也是在这散的,最重要的是,他母亲是在这去世的。
来这一个月了,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他查时清,时清也在查他,一切蛛丝马迹都指向时清和时永年,她不肯说,他也没办法逼她开口,事情就像是陷入一个死胡同。
天恒赶着二月的首班车开了新品发布会,新品一经发售,就被抢购一空。
人们偏爱天恒的产品不是没有理由的。外观简洁,线形流畅,性能出众,价格亲民。而最能戳中顾客内心的,是每一款产品都有不同的开机动画和极其精美的主题与壁纸。
这次的新品发售正好在春节前没多久,所以开机动画融合了国风元素,祝福新的一年。
年前的日子过得很快,除夕那天,时清把时永年接回来,和楚航一起吃了个饭。
“清清,过了年就十八了。”
“十七,生日没过。”
楚航失笑,只要是女生,即便是时清,也对年龄很在意。
“好好好,十七。我也陪不了你多久了,长大了,做事别太冲动。”
“时爷爷,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
“小航啊,你比清清大,多照顾照顾她。”
“哎,您吃菜,等会凉了。”时清哪要他照顾啊。
“爷爷。”
“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本该团圆的除夕,隔壁却是冷冷清清,没有人气。岑晏不在家,也不在谢屿那,他在墓园。
岑晏的母亲叫宋书,是个大方婉约的女子。当年那件事发生后,她被葬在了戚城。岑晏每年都会来看她,免得她一个人在戚城孤苦伶仃的。
大过年的,岑晏穿了一身黑,将白色的花放在墓碑前。
“妈,我遇到一个人,有点像她。我不确定是不是她,也不确定,如果是她,她还记不记得我。我一直在查DH的消息,但是没有什么进展。住对面的那个女孩子应该知道点什么,可她不肯说。妈,你若是在天有灵,会不会怪我无能……”
大年初一,时永年给时清包了个红包,数额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祝福。
这个年,一点也没有年味,反而有种暗流涌动的不安。
时清把时永年送回医院,回来又遇到了岑晏。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岁岁平安。”
“啊,谢谢。”时清不太懂他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句,也不会想到,以后的每一年,她都会收到他这样的一句话。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但不管是不是,都祝你岁岁平安,也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