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谁的心意，却处处为对方筹谋打算。

苑娘是倾慕名满京城的凌云公子。那么南宫云呢？他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他的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长孙玥决定把南宫云的经历再详细了解一下，看看这两个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互相爱慕，却又从什么时候，互相隐瞒着。

南宫云忆起往事，眼睛里闪烁着不可名状的光芒。似乎又回到了他风华正茂的年纪，自己仍是那个骄傲的南宫世家三公子。

“我从来都不愿意娶宇文家的姑娘。我反对，抗议。可是你知道，在我们这样的家族，婚嫁之事，什么时候由得了自己。”

“那时候，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祖老庆国公。他破例同意让我自己自己决定娶妻的人选，可也只是在他选定的世家女中挑一个。这些人都不是我中意的，选哪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长孙玥细细听着，小心翼翼的问道，

“舅舅，你的意思是，那时候你已经？”

南宫云的脸上泛起笑意。

“是啊，那时候，我已经有了意中人。”

“可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她只是南府的一个乐姬，若被别人知道了，只会给她带来无妄之灾，我又何苦害她。”

长孙玥明白了。原来早在苑娘还在南府时，南宫云就已经心悦于她了。

“可我不愿意就这样草率的娶妻，和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等于毁了另一个女人的一生。如果我这样做了，我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陈年旧事件件串联起来，长孙玥明白了其中因果。

“所以山险之祸，是你自己安排的？”

南宫云摇了摇头。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身。这才是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我原想着，左不过出家做个苦行僧，真若剃了度，谁也拦不了我。可是还没等我安排好一切，她就要走了。”

长孙玥沉默着，暗想，大约就是苑娘年满出宫，要回云南老家了。

“我只知道她要回云南，并不知道她走哪条路。只能假意先应下婚事，让父亲安心，然后借口出京游历，沿着官道一路寻找。想着，哪怕最后见她一面，不说话也好的。”

“谁知道就遇上了山险，随行的仆从都死了乱石砸到我身上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也活不成了。”

南宫云嘴角上扬，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福和向往。

“我昏迷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当我清醒的时候，她竟然就在我身旁。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对我的眷顾，让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长孙玥沉吟，

“你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苑娘？”

南宫云颔首。

“她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为我求医问药，从来都没有说过辛苦，也没有抱怨我拖累于她。我想，至少她不讨厌我。”

长孙玥无奈的很。她何止不讨厌你，她爱你深入肺腑，早已无法自拔。

“后来，因为用的药太多太杂，反而起了冲突，体内淤毒。寻常大夫治不好，推辞让我们去药王谷。”

“靖州的山真的多啊，又高又险。她一个弱女子，带着我这个累赘，在山里转了半个月，硬是走出了一条路，找到了药王谷。”

“老医仙见她心诚。又实在艰难，这才答应救我。”

“没有她，我活不到今日。”

南宫云沉默了片刻，又说道，

“往后如果没有我，她怎么办。一个人撑着烟波楼，本就艰难，若我甩手走了，她后半辈子谁来照料？无论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他转头望向长孙玥，眼神里是无限的慈爱。

“想当初我离京的时候，你还是个被母亲抱在怀里，整日爱哭的小娃娃。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

“玥儿，京城没有人需要我。南宫世家的三公子早就入了土了，我如今在这里很好，你能不能不要告诉皇后和庆国公，我还活着的消息。徒惹她们伤心。”

长孙玥沉默不语，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母后若知道舅父还在世，一定会很高兴。自从太子被废离宫，时常写信给她，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忧思与哀伤，都表示现在的皇后娘娘，郁结在心。

可南宫云本人不愿意。带他回京城，更是会让苑娘失去生机，潦草度日。

她咬了咬牙，心中有了盘算。

“今日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只是今日的话，除了我们二人，谁都不能说。”

见南宫云面色犹疑，长孙玥安抚道，

“听雪是自小随我长大的心腹之人，她就等同于我。”

听雪忙上前行礼。

“婢子听雪，拜见舅老爷。”

南宫云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你若再想见我，仍到此处即刻。两个月内，我都不会再回书塾了。”

长孙玥点了点头，起身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