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自家小姐坠入陵江下落不明之后,太守府里便满是悲伤沉寂的气氛,杨夫人更是整日以泪洗面,甚至还因忧思过重一度卧病在床。
这日,杨太守下衙回府,路过女儿生前住的珍园,脚下一转,忍不住进去逛了逛。时值六月,珍园里的石榴花开得正是热闹红艳,往年这时候,女儿总喜欢和他们吹嘘院子里的美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想到这些,杨太守不禁心里一痛双眼湿润,好好的女儿怎么说没就没了,他长叹一口气,理理情绪才吩咐管家。
“福德,一会儿少爷回府,让他上书房一趟。”
“诺,老爷。”
夕阳西斜,杨庭轩心事重重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府,陵淮附近的陵江沿岸及城镇都没寻到妹妹的踪迹,虽然不想承认,但时间越往后妹妹生还的几率越小。看看不远处伸出墙头的石榴花,杨庭轩情不自禁地想起软糯乖巧的妹妹,心下暗自决定一定要找到妹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正当杨庭轩想得出神,管家福伯找到他传达了太守的吩咐。
书房里,杨太守看着曾经仪表堂堂的儿子如今一身狼狈沧桑,心下是怜爱又欣慰,但逝者已矣,日子还得继续。
“轩儿,事到如今,芸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为父决定明日起放弃搜寻,为你妹妹建个衣冠冢,也好让她早日安息。”
虽然来书房的路上早有预感,但此刻听到父亲亲口说出,杨庭轩心下还是不愿接受。
“爹,我们扩大范围再搜寻几日吧,儿子打算去陵江下游看看,说不定在那里能找到人。”
“轩儿,我们在陵州的时日恐怕不多了,你且看看这封信。”
闻言,杨庭轩恭恭敬敬接过信笺,一目十行看完。
“正如你所见,为父今年会回京述职,如不出意外,也许下月就能收到调令。轩儿,你现在是我们的希望,以你的学识,回京参加明年的春闱大有希望。再者,为免你母亲触景伤情,进京换个地方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杨庭轩沉默,无以辩驳,其实他也晓得妹妹此次凶多吉少,只是不愿接受现实而已。
“为父言尽于此,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杨庭轩离开书房就去了趟妹妹的珍园,月色下,园里的石榴花依然开得热闹鲜艳,给寂静的院子增添了不少生气。微风拂过,他抬手接下一片花瓣,心里默默许诺会继续寻找妹妹。收拾好心情,他又去往主院看望母亲。
刚进院门,杨庭轩就见四岁的弟弟杨庭逸独自在院里溜达消食。杨庭逸听见脚步声,转身一看是自家大哥,不管对方身上脏不脏,哒哒哒地跑过去求抱抱。
“大哥,我想吃阿姐做的枣糕,阿姐去哪里了?嬷嬷为什么不让我问娘亲。”
杨庭轩眼眶微红,看看弟弟懵懂无知的小表情,捏捏他肉肉的小脸颊。
“你阿姐为了给你做更好吃的枣糕,去南方拜师学艺了,要好几年才能回来。”
哄好弟弟,待丫鬟带着弟弟离开,杨庭轩才进屋去看望母亲。
“娘亲,儿子没用,未能找到妹妹,请您责罚。”
杨夫人透过泪眼,看看榻前没了往日风采的儿子,心里更是心疼不已,连忙伸手扶他起来,双手细细抚摸着儿子憔悴的脸庞。
“轩儿,你这是何苦,你是想要为娘心痛吗?你妹妹命已至此,我们不找了,不找了。为娘已经失去她了,不能再失去你们了……”
杨夫人在夫君和儿子的劝慰下也渐渐接受了现实,不再整日以泪洗面。手心手背都是肉,眼看现在有这么大好的机会,还事关夫君和儿子的前程,自然以他们为主。
在大炎,未出嫁而亡的女子是不兴大葬的,杨家低调地为女儿寻了块风景秀丽的幽静之地做了个衣冠冢。
立冢那日,只有几家关系亲密的夫人小姐出席丧礼,徐夫人和尹家母女也来了。下葬时,尹明月全程哭得伤心不已。
“妹妹,你在下面就早些安息吧,我会替你在夫人太守跟前多尽尽孝的……”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尹明月又是哭又是说了不少煽情的话,楚楚可怜惹人心疼,她不仅得了杨夫人的一通劝慰,还被徐夫人及其他人赞其重情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