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拐右拐,等看不到万花楼的时候,青芸停住脚步,向沈长河要了剩下的银子递给那姑娘。
“姑娘,这是你的卖身契,我们身上所剩的这些银钱给你做盘缠用,愿你早日家去。”
香兰楞在那里忘了反应,想她何玉兰曾是县令千金,家门一夜惨遭不幸,独留她苟活于世。父亲曾留信让她隐姓埋名去乡下远亲家避难,可一想到那晚的不幸,她做不到苟且偷生。何家上下几十条人命,还有父亲那莫须有的贪墨罪名,都等着她去伸冤。
自家破人亡,看多了身边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何玉兰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连以前的小姐脾气都被磨没了。不知何时起,她就像蝼蚁一样挣扎求生,只为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
今日遭人暗算,何玉兰本想着她逃不出去了。谁料天无绝人之路,她何其有幸能遇上眼前这对满含善意的兄妹。近几个月的委屈和悲伤,仿佛被触了机关一样排山倒海般压在她肩上。
何玉兰没接东西,扑通一声跪下,泪眼婆娑的小声啜泣慢慢转变成发泄地痛哭。
这哭声中包含了太多的悲伤和痛苦,这位姑娘定是经历了不少坎坷,青芸很是心疼她的遭遇,忍不住默默蹲下身拥紧她,安抚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也许此刻再多的安慰都没有,唯有拥抱才能让她感到这世上还有善意。
虽然青芸他们有意避开了人群,但这番动静还是引得不少好事者探头探脑。待那位姑娘哭声渐小,青芸带她先回了店里。
等何玉兰回过神来,她已经身处青云小点后院,面前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等她享用。
春杏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很是同情这位姑娘的遭遇,煮面的时候特意加了牛肉和煎蛋。
“这位姑娘,快尝尝面,待会儿您一定会舒服些,沈大哥和我家姑娘都说我做的面香着哩。”
“春杏说的是,这位姑娘,再痛苦的事情总会过去,先吃面吧。”
青芸双手递上一双筷子,沈长河倒了一杯热茶往前推了推,春杏把面往前送了送。
何玉兰已经很久不曾感到现在这般的温暖和关爱了,她忍不住双眼泛起泪花,哽咽着点点头。
不知是热腾腾的面条熨帖了何玉兰的痛苦,还是恩人的劝慰起了作用。待一碗面条下肚,她的心情真的好了许多,思绪也渐渐清晰起来。
起初,她何玉兰一心只求报仇不想搭理那些背地里的手段,如今既然被陷害到了这步田地,那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她心里隐隐能猜到是谁下的黑手。家仇要报,她的私人恩怨也要报。理理思绪,她郑重地跪下。
“小女香兰今日多谢恩人出手相救”
青芸侧身避了避,连忙扶起她。
“香兰,能救你也是我们的缘分,快快起来。只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可有家人能投靠?”
想起自己的身世,何玉兰双眼又泛起泪水,深呼吸两口气,她才有所隐瞒地缓缓道出她的身世,她是薛府的丫鬟,举目无亲,今日奉小姐之命到青云小点买点心,谁料路上遭此意外。
了解了来龙去脉,青芸心下不由松口气,说实话,她还挺担心香兰的去处,现在知道她有地儿可去也就放心了。这真是缘分,冥冥之中她救了个专门为买自家点心而来的人。冲着这缘分,即使香兰身上没银子,青芸也二话不说吩咐春杏装些点心给香兰回去交差。
春杏本以为自己被转卖多次,命运够坎坷了,想不到香兰比自己还悲惨。于是,春杏还特意另装了分点心给香兰留着自己吃。
折腾了一天,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巳时。临出门,何玉兰想了想,郑重地从怀里拿出父亲留给她的钱袋,再从里面掏出一枚晶莹的玉佩。今日多亏恩人救的及时,花楼里还没来得及搜身,这玉佩才得以保住。
“恩人,小女身上就只剩这枚玉佩还算值钱,请您务必收下。”
看看玉的成色,青芸知晓这玉佩必是香兰的心爱之物,相救即是缘分,她不指望有回报,也不想夺人所好。
“香兰,你也不要恩人长恩人短的,有缘相识,你唤我青芸便可。这玉佩太贵重,你好好收着,我瞧着这钱袋精致得很,不如你就把它送给我吧。”
何玉兰生就一副七巧玲珑心,哪里不明白青芸的心意,她含泪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只要姑娘不嫌弃,我怎会不舍得。”
青芸接过钱袋,毫不做作地当着香兰的面换上钱袋,借此表示对香兰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