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飘过,星斗在东方天空闪耀。
贺东来心绪繁重,女尸令人作呕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于是抽着烟沉默地坐在阴影中,想这苦命的人怎的逃出了狼穴,却又落入了虎口。
最起码张耳东鬼鬼祟祟,带他来这儿的意图还是难以解释。
“东来,过来点,别打扰你三叔施法通灵,”闷了一会儿,张耳东指着左边的一闪一闪的红点,“来我这啊。”
“哦哦。好的。”
贺东来换了位置变得有些拘谨,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似乎看出了贺东来的疑惑,张耳东笑了笑示意让他说话。
“您真是普通人?海城二道贩子?”当然,贺东来也认为自己猜不到,所以借着张耳东这个坡就问了,“头都没有,三,三叔他怎么知道她很漂亮”。
“我看起来不像嘛,新月变异你知道吧。”
张耳东站在这边望着阴三,一边等,一边看,然后瞄了一眼身旁的小子温柔开口道。
“当然知道,恐怕连三岁小孩都清楚吧,电视上新闻每天都有在播报,关于新月变异的研究和新发现。前些天,一艘捕鱼船就消失在了迷雾中。”
张耳东的声音似乎充满魔力,在如此阴森森刺激人的环境中,也能把贺东来的糟心给安抚下来。
“对,可是新月变异不止发生了十年,在此之前还经历了一场鲜有人知的黑暗动乱。”
“黑暗动乱?和三叔有什么关系?”
“不该问的别问,此事以后有机会再和你细谈。现在的你只需要知道,那次黑暗动乱疯狂催生了各种各样的超能力者,记住可不是现在半吊子的异能。你三叔就是属于超能力者中的B级通灵人。”
“通灵人,简单来说就是回溯,把印象碎片看似不相关的拼凑到一起,当然这只是他们其中的一种能力。”
“表舅你呢。”
“嘿嘿货真价实的二道贩子,只不过卖的是阴符。高不成低不就,由于真灵血脉活性碰撞的觉醒不完全,一些拥有半吊子异能不安分的异人,妄图逆天改命,走火入魔后需要精血压制邪功。他们在杀人后散发出来的能量与尸气相结合,从而就形成阴符。”
“说起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好了,通灵快结束了,过去帮你三叔一把。”
张耳东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贺东来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上前继续充当帮手,突然被呛了一口,一股燃烧塑料的焦臭味道传了出来,猛的像是陈年老痰卡在喉咙,吐也吐不出来。
只见女尸胸口上的洞冒出来的黑烟翻滚得很快,不知道怎么的,现在浑身是毛,贺东来这次握住的足踝就像烧红的烙铁,关节处缝接的粗涤纶线融化进血肉里,迸出麦苗般青油油的绿浆,软的好像没什么骨头一样。
“赶紧闭气,想找死啊。你这小子怎么看着倒是机灵,却不知如何使用脑子。”
一米五五的阴三第一时间跳起来,痛快给了贺东来一个爆栗。
“鬼神辟易,给你阴三爷个面子,定。”
那边阴三一边说,一边唾了口唾沫星子在女尸胸口处的孔洞,四散的黑烟刷一下的冒出一串火星子,一时间比手电的光都耀眼。贺东来吓了一跳。
这边张耳东力拔山兮气盖世,抡起肉嘟嘟的巴掌直接拍在贺东来背上,过一会儿,贺东来突然觉得胸口通畅了许多,他甫一低头就看到黑乎乎一片,异物全部咳在了白净短衬的领口边。
很臭,比抹在贺东来身上那玩意儿还臭,也不知是不是靠海的缘故,里面还带着一股子海腥味。
“傻愣,阴符就在那屁股底下呢,快去把它捡起来。”
张耳东和阴三很有默契的把尸体举过头顶,光看两人半蹲着摆的姿势,还以为在打第二套广播体操,只见黑烟穿孔倒流,妥贴地附在胸口重新流动,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贺东来在旁边搓手,等待一旁的张耳东施发号令,便迅速伸手抓紧刀柄一样的东西,瞬间冰冷的触感让他一激灵继续猛的用力,却好像卡在了一截尾骨处,大叫着死活都拉不动。
“东来,拿出吃你妈奶的力气来。”
阴三看不下去了,咆哮了一句。
听完之后,他一脸狰狞,腮帮子高高鼓起来似乎牙齿都在用力,接着,忍着恶心贴在女尸臀部,作为支点往后竭力一掀,猛的脊骨断裂还夹杂了不知名的肉块,但却像是打破了什么封锁,很轻松便拔了出来。
转眼间贺东来便目瞪口呆,原来阴符拿出来足足有三十多公分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亚于一块铁饼。
然而还没反应过来,嘭,一旁的两人将尸体扔过一侧,落地的声势如雷,恍惚有千钧之重。
“这……”
贺东来更傻了,眼看地皮都削掉了一块。
“还不是你干的,瞎搅和。”
张耳东没好气道。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旁的贺东来苦笑着唯唯诺诺。
“表舅这干啥用的?”
估摸着十分钟后,贺东来跟着阴三想在手电下面瞧个究竟,他仔细看了一会儿表示了疑问。
阴符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长得黑,贺东来偷偷摸了一把,触感有点像软糯的果冻,从上到下有几条不知名的红线,上指的是类似刀柄那头,整体来看像根捣衣的棒槌。
“吃的,”张耳东头也不抬,“就像地瓜知道吧,味道也差不多,只管抱着啃就行了,比六肾大补丸效果还好。”
忽然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作响,贺东来似乎闻到了空气中甜美的味道。
这时候都快四点了,张耳东迅速从裤裆里拿了个黑袋子罩住阴符,背在背上,抛弃一片狼藉的现场,也不管留下的这些踪迹,招呼几句就带人往回赶。
谨慎惯了的贺东来只得作罢。
“这个月都第几起了妙龄少女横尸荒野的惨案了,你说说这海城的特查局干什么吃的,一个R级的异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还需要悬赏,让咱俩出马。”
“一举多得嘛。”
“……”
张耳东和阴三还能悠闲自在的聊天。
可贺东来却吊在最后面,坑爹的表舅美名其曰破胆,说原理就跟学车一样胆破了,就胆大了。但黑漆漆的夜里,贺东来总感觉背后有人,而且阴三的脚步越来越快,饿的胃绞痛的他不得不坚持下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一番周折,直到五点多才重新回到海城市区,贺东来几乎虚脱在路上,穿过几条街,遇到个十字路口,一家卖河粉的店还没有关门。
夜深露重,人立刻精神了起来。
“来碗炒河粉?”
阴三提议,却没理会两人的反应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再来碗牛河啊,老板。”
张耳东带着贺东来走了过去,拉开一张桌子便坐下,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茶水。
“可怜的皮皮也走了,它最喜欢这牛河了,唉。”
吃河粉的时候,张耳东满不在乎的说。
“皮皮?”
“皮皮我家的狗。”
“……”
贺东来很无语。看了一看阴三,他却懒洋洋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阴三只顾干饭,贺东来翻了个白眼,心说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
“表舅你们举尸体干嘛。”
一碗面条下肚,贺东来感觉精神好了一点儿,他左顾右盼凑近张耳东低声问道。
“没有聚阴符,就只有用土办法了。大点声,没吃饭嘛。”
张耳东鄙视了看了贺东来一眼。
尽管四下无人,老板也去厨房端粉去了,贺东来却依旧臊红了脸。
吃完饭,张耳东付了钱,大手一挥果断记在贺东来头上。
三人又一头扎进暮色。
将近六点,贺东来看了看表。
夜越来越浅了,天空干净得像水洗过一样,空气夹杂腥味,街道弯弯绕绕,楼宇的灯光大多熄灭了,只剩下三三两两未眠人的窗口还亮着,或近或远,乍明乍灭,但没有一盏唤他归去的灯。
天上是寥落的星斗,轻盈地越过了一个又一个补丁般错落的屋顶,雾已在海岸飘散,这座城市又下起了雨。
过了一会儿,走进东大街在快看到客栈的位置,突然张耳东甩过黑布兜,转身向贺东来说道。
“东来,以后你就在店里帮着做些事情就行了,就把这儿当做是你家。”
贺东来一听当时就愣住了,这厮不会是想绑我长期当饭票吧,不过过了一会儿,他便眉眼弯弯的点头答应了。
然后就感觉小脚一疼,突然有人踢了他一脚,只见一旁的阴三摸了摸头,点上一只烟哈哈大笑。
年仅二十多岁的贺东来,长得又高又帅,特别是笑起来真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