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洛山，怕是又要挨罚的。

阿绛蹲在洛山脚下的草丛里，纠结得鼻子眼睛挤到一块。

直接哭还是走过场先辩解一下？

唉……愁白了头，不敢上山。

脚边拱着只小野兔，被她叹气搞得烦死了，忍不住开口：“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早超生，纠结这么久做什么？”

“你懂个屁！”阿绛转了个面儿，屁股对着兔子。

面前停着的萤火虫给她出主意：“这样，你苦肉计试试？回去就装病。”

阿绛翻了个白眼：“早试过了，瞒不住，撒谎罚得更重。”

小野兔耸了耸兔耳朵：“那你就真病，总不会被拆穿了吧！”

阿绛撑着下巴：“我早上身上重伤，他还不照样喊我抄书。”

旁边的大水牛嚼着草，发出细微的声响。

阿绛忍不住求助地看向它：“大牛伯伯，怎么办嘛？”

大水牛甩尾巴赶了赶身上的牛虻：“开动你聪明的小脑瓜自己想想。”

阿绛苦了一张脸：“黔驴技穷了……”

小野兔忍不住嘲笑：“平时对着我们虎了吧唧的，一碰到神尊大人就怂的跟个什么似的。”

阿绛恶狠狠地揪着它的兔耳朵拎起来：“臭兔子，信不信我吃了你！”

小野兔没在怕的：“嚯，你吃呀，吃了我就是开了荤戒！神尊大人肯定得扒了你的皮！”

阿绛咬牙切齿，双手捏住兔脖子，收紧。

小野兔蹬着四只腿发出吱吱声：“救命！杀兔子啦！”

有一丝灵力波动传过来，带动草丛风声。

阿绛警觉，忙捂住兔头，看向灵力波动源头。

有个白色的身影从山上下来，速度奇快，几个起落，顺着石阶一晃而过，下山离去。

阿绛从草丛里探出个头：“噫？这大半夜的，谁啊？”

小野兔挣扎着从魔爪逃脱，摆了摆兔耳朵：“说不定是个奸细，你去把他抓了，将功赎罪，说不定神尊大人就不罚你了。”

阿绛眼睛一亮：“好主意！”

话音落，人已经追着那道白色身影去了。

白色身影停留在山脚小镇，阿绛在不远处落地，见对方停下脚步，偷偷蔫着乐，搓了搓小手，眼底冒着贼光，手指幻化一瓣莲花化作暗器射出，封住对方行动，一把扑了上去，给人套上麻袋，捆仙锁五花大绑。

阿绛满意地把人踹在地上：“让爷瞧瞧，哪来的奸细！”

掀开麻袋，雪止一张脸青白交错，正恼火地瞪着阿绛。

阿绛眨了眨眼睛，把麻袋套回去：“不认识，扛回去再说。”

雪止：“……”

阿绛欢欢喜喜地把人扛在肩头，直奔洛山。

深夜，众人早已歇下，十方刹和底下四座分殿也早已熄了灯火。

“仙上~~仙上仙上~~~”

殿门被粗鲁地踹开，门口神树上扑腾掉下来个什么东西，几根鸟毛飘飘落落，顺着风被吹进殿内。

祝融不在，今天值夜的是句芒。跟祝融的平易近人不同，句芒一身火红衣衫，头上束着红色宝石冠，妖冶不可方物。

句芒也被吓了一跳，惊醒站定，见是阿绛，脑瓜下意识开始嗡嗡的：“是你啊……何事？”

阿绛一把将肩头的人丢在地上，眼底冒着光：“启禀仙上，弟子抓到了一个奸细！这人大半夜不睡觉，竟然鬼鬼祟祟偷跑下山！”

神湘被正殿的动静惊醒，披了衣衫起身。

句芒打了个呵欠：“既然是奸细，那就审审吧。”

阿绛瞄到殿外有身影靠近，她立马扬了扬声音：“可不是！幸好碰到我外出刚回来，这个奸细，竟然敢出卖洛山，这我怎么忍得了！生怕他泄漏洛山什么秘密，我立马跟了上去，逮着机会就把人抓回来了！”

“什么奸细？”神湘披着外衣进来，长发散落，身姿挺拔，殿内的白玉暖光都黯然几分。

句芒恭敬地行了礼，站到一边。

神湘颔首，看向殿内二人：“摘了他的麻袋。”

“是！”阿绛走过去，摘掉雪止的麻袋，看清楚人时，大惊出声：“雪止师兄？！怎么是你！”

雪止：“……”

阿绛惊讶地后退一步：“我还以为是什么奸细呢？对不起啊师兄，我看你鬼鬼祟祟的下山，还以为要对洛山不利，我这个人的底线就是洛山，维护洛山是我义不容辞的使命，所以才会出手，是我大意了。”说着解开他的穴道，眼底带着几分歉意。

雪止闷了一肚子气，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咬了咬牙。

神湘眼底划过一抹了然：“阿绛，让开。”

“嗷……”阿绛听话地退开：“神尊，雪止师兄应该不是奸细，可能是我大意，抓错人了。”

雪止抬头看到神湘，呼吸一滞，目光锁定他肩旁悬浮着的业火红莲，触及神湘微凉的眼神，忙敛了心思磕下头：“神尊，弟子不是奸细，求神尊明鉴。”

阿绛在旁边狂点头，脸上带着歉意。

神湘没说话，白玉般的手指在案几上轻点着，发出细微的声响，莫名压迫得人心慌。

阿绛见他神色认真，心下着急了，她只是想借雪止来邀个空头功劳，表表自己的忠心，刷波好感，可没真想害雪止。

神湘掀了掀唇角：“你深夜下山所为何事？”

雪止头埋在地板上，似是有些心慌：“买……买烧鸡。”

Emmmm……

阿绛眨了眨眼睛，罪过罪过。

神湘眼底神色莫名：“抬起头来。”

雪止僵硬地抬头，却不敢看神湘眼睛，他捏紧拳头，后背有汗顺着后颈流下。

阿绛忍不住求饶：“神尊，雪止师兄他……”

接触到神湘凉飕飕的眼神，阿绛忙闭了嘴。

怪叫人害怕的……

半晌，神湘才松口：“回去吧，下次不可再犯。”

“多谢神尊。”雪止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阿绛也转身要跑，被神湘喊住。

“明日辰时，上来找我。”神湘眼底凉飕飕的。

按照这种情况，又是要挨罚了……

阿绛惨叫一声，可怜兮兮地看向上座的人：“主人……我身上还有伤。”

“莫要迟到。”神湘轻飘飘地扔下这句话，起身离开。

阿绛求助地看向句芒，句芒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行吧。

阿绛从十方刹出来，雪止竟还没走，正在底下等着她，脸色不怎么友善。

阿绛心虚地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雪止的肩膀：“晚上你真是去买烧鸡的？”

雪止冷哼一声，拍开她的手：“阿谀奉承之辈别碰我！”

“哎……”阿绛被噎了一下：“这不逗你玩嘛，对不起！谁知道你晚上不睡觉偷跑下山去买烧鸡了。”

雪止眼神微闪，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外门弟子吗？怎么能上得了十方刹？”

“你等我就是为了问这个啊？”阿绛耸耸肩：“关系户呗。”

雪止面色缓和了些，凑近她：“你和神尊认识？”

阿绛耷拉眼皮子觑了他一眼：“阿谀奉承。”

雪止面上挂不住，尴尬地笑了笑：“那可是神尊，谁不想挂上点儿关系。”

阿绛摆摆手：“我只是和句芒仙上认识而已，我娘亲的表舅的姑姑的儿子是个大药修，早年救过句芒仙上一次，所以我此次拜入洛山，家里托句芒仙上照拂我。句芒仙上瞧我长得机灵可爱，想娶我为妻，被我拒绝了，于是他就送了我这个手镯，有它，我就能自由出入十方刹了。”

雪止盯着她手腕上的水晶手镯，眼底暗芒一闪而过：“原来如此，难怪那日在洞穴，神尊会出手救我们。”

两人并肩回客舍。

雪止又问她：“你怎么瞧见我的？”

阿绛摸摸鼻子：“我刚从之前那个小镇回来，撞到一个白影下山，就跟了上去了。”

雪止疑惑：“我竟没看到你。”

阿绛哈哈一笑：“可能你跑太快了吧。”

雪止：“不过你去那个小镇做什么？凶手不是被神尊诛杀了吗？”

阿绛摆摆手：“说来话长，还有个凡人帮凶，我去善了后，不然我们任务可就失败了。”

雪止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行至客舍，两人道了别，回到各自房间。

一回房，刚关上门，阿绛就被人拎着衣领扑倒在门上。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嫌弃又不解地往后仰了仰，抵住门：“凤祝祝，你疯啦？”

凤祝祝一脸纠结地盯着阿绛，迟疑道：“你……你喜欢雪止师兄吗？”

“哈？”这都哪跟哪？

凤祝祝捏着她衣领的手指关节用力得有些发白：“是我先喜欢上他的，你若……你若也喜欢他，那我们就要公平竞争！”

阿绛这下明白了，无语地抬手，一把叉开她的小巴掌脸，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谁喜欢他了，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凤祝祝眼睛一亮，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袖子：“那你们……方才你们怎么一起回来？雪师兄离开的时候是一人，回来却跟着你，我还以为你们私会去了。”

阿绛翻了个白眼，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怎么，不想做我后娘了？”

凤祝祝红了脸，作势就要打她：“说什么呢！神尊岂是我能肖想的。还是雪师兄适合我，青年才俊，人又温文尔雅，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虽然不能跟神尊相比，但与我却正合适。”

阿绛嗤笑：“你都打算好了，还和我公平竞争什么。”

凤祝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扭捏着小女儿姿态：“自然是要公平竞争的，我们是朋友。”

阿绛摆摆手：“别了，你的雪师兄在我手下抗不过十招，我才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