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越看着咖啡被端上来，骄傲之色溢于言表，他拿出复古时期上流社会最正统的礼仪姿态，端起托盘中的一杯咖啡，献宝一般捧到萧老先生面前，语气里有挡也挡不住的得意：“老先生，这是最纯正的猫屎咖啡，有价无市，全京城也只有我们景家能拿得出来，还望您能满意。”

与此同时，景亦身后端咖啡上来的侍者正提心吊胆，今天他们处理咖啡豆的时候，发现这豆子都是不一样大小的，有的一捏就碎，有的光滑无比，怎么看怎么不符合正宗猫屎咖啡的品质。可是前一个月凯瑟的产出就有所下降，这次宴会的宾客又多，如果想要家主请来的人都能喝到一杯，就不能过于苛求咖啡的质量了，只能把今天新产出的这部分豆子加速处理了使用。景亦总管态度严苛，眼里揉不得沙子，要是让他知道咖啡的份量其实不够，非得把他们都赶出景家不可。不过这些老爷少爷小姐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也不会贪那一杯咖啡，估计喝个两口就要放下了。

侍者默默祈祷着，这边林曳趴在萧老爷子的扶手上，一鼻子就闻出来这杯咖啡里，有她昨天吃过的水煮鱼的红油味。这点红油味道极淡，但绝对不是仔细清洗就能清洗掉的。再说谁洗咖啡豆的时候用洗洁精啊？

所以，景家的人真的把她在洗手间马桶里窜的稀，用来泡咖啡了……

可不能让老爷子喝啊！

林曳站起身来，猛一甩尾，对着景越一声低吼：“喵——”

【别喝咖啡】

不远处的龙木听见，刚要举起杯子的手一顿，随即借着头顶射灯把杯子微微斜了一斜，看见了咖啡表面一丝不易察觉的晶莹流转。他转头看向轮椅那边，蓝灰色的小猫立于轮椅扶手上，盯着景越不耐烦地甩着尾巴。

林曳刚才那一嗓子喊得不大声，可她的表现却让萧老先生多出了一个心眼。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小猫的背，把它抱下来在腿上放好，对着景越歉意地笑笑说：“景小公子有心了，只是我上了年纪，更喜欢喝清茶，这杯咖啡，我的肠胃可能受不住。”

景越心下暗道可惜，失去了一个这么好的讨老爷子欢心的机会，却还是恭敬端着咖啡，连称无妨，笑着让侍者再去给老先生泡杯好茶来。他看了眼重新稳坐钓鱼台的林曳，眯着一双猫眼，表情悠闲，卧在萧老先生膝上如老僧入定，一点都不像刚刚冲他发过火的样子，越发觉得萧家的人事不能小看，连一只猫都灵慧聪敏，知道这咖啡主人喝不得，得拦着，拦完之后就温顺如初不再动弹。这样的驭下本事，景家一时半会是追不上来的。景越看着林曳，轻声赞叹一句：“您这猫着实听话，事主至纯。”

萧老先生手搭在猫背上但笑不语，被搭着的林曳懒洋洋掀起眼皮子看了景越一眼，如果让她知道景越几秒钟的时间脑袋里就转悠了这么多事，一定会送他一句：宁想多了，我就是不忍心让老爷子吃屎。

很快有侍者送了新泡的茶过来，是上好的安溪铁观音，景越重新奉了茶，见那小花猫果然瞧都不瞧自己，更是坚定了萧家不一般的念头，理了理思绪就向萧老先生告退，回到自己父亲身边去了。

林曳卧在老爷子膝头也并没闲着，她虽然合了眼，却留了一丝缝隙，远远看着龙木，确定人没喝咖啡才松了一口气。

松着松着，她一阵清醒——

忘记拦着文月了！

不仅是文月，除了萧老先生跟龙木，在场所有端了咖啡的宾客，包括景氏父子，都已经把咖啡喝进嘴里了。

林曳心中一声叹息，算了算了这都是缘粪（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