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子……三位能够在百忙之中前来为我儿治病,鄙人不胜感激。”
王家家主挤出一丝笑脸,开门迎接朱夫子,见到徐长青和妖女时只是愣了愣,便很快改口。
“无妨。”
朱夫子淡淡应了一声,道:“身旁这位徐道长是老夫的好友。”
“原来是徐道长啊,久仰久仰。”王晟拱手行礼。
徐长青回礼说:“王家主不必客气,在下乃是受郭诗秀小姐所托,等治好王公子后,希望王家主不要对郭小姐产生芥蒂。”
拿人钱财,自然要替人说些好话,况且此事还与他有关。
“原来道长是我那未过门的儿媳请来的,有心了。三位里边请。”
王晟客套几句,心里却在暗自咕哝着这年轻道人把话说的未免太满了些,还没有看到病人呢,就考虑治好病以后的事了。
在此之前,他邀请了南山寺庙里的主持惠普大师为儿子诊断,得到让他提前料理后事的结果,就连那等大师也都束手无策。
就凭这个毛都没长齐的道士?
王晟对此根本不相信。
床榻边。
一股腐朽的气味萦绕,徐长青和朱夫子几乎同时皱眉。
在看到王家的二公子的时候,徐长青差点以为这位已经死了,并发生尸变。
有点类似于自己记忆中木乃伊的感觉。
王晟看向朱夫子道:“先生,我儿此般状态已有接近十日,我们喂饭食他并不吃,也不曾睁眼发声,摸他鼻息还一丝气息尚存。”
朱夫子淡淡点头:“事情来龙去脉,老夫大概已经有所知晓,方才进入屋子的时候,老夫察觉到房间里妖气过重,定然是有妖魔作祟。
如果能够抓住它,令公子的病即可迎刃而解。”
王晟神情一喜,连忙拜问道:“先生有没有把握抓住那妖孽?”
“这个嘛……”
朱夫子沉吟稍许,回答道:“老夫可以试试,如果不行,再考虑用其他法子救人。不过……老夫的手段不能为外人观摩,王家主先出去吧。”
王晟有些失望地退出去,临走时,他瞥了徐长青和身旁的女子一眼,两人纹丝未动,且朱夫子也没说什么,显然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王晟不禁面带苦涩,像他们这些大家大户的家主,腰缠万贯,声名显赫,按理说人生已经圆满。
可总归对那些方外术士心底怀着一丝憧憬,包括天底下的读书人。
人吃土一生,土吃人一回。
说不想寿比南山,那是全然不可能的,人的欲望总是没有止境。
……
屋内。
朱夫子跃跃欲试道:“徐道长要不要和老夫比一下,谁先找到妖怪的踪迹?”
听了此话,徐长青哭笑不得地说:
“朱夫子,人命关天,我们就不用比了吧。”
“也好!”
老人缓缓闭上眼,将手放在王家二公子的额头上空,嘴唇快速的蠕动着,像是在念经。
徐长青脸上浮现出好奇之色。
既然朱夫子没有避讳他们,也就说明他可以看对方出手。
相比之下,一旁的苏绥绥对此显得兴致乏乏,不停打着哈欠。
这还是徐长青第一次见到书生的力量,朱夫子嘴唇蠕动片刻,空中突然多出一行行字。
那些字符宛如调皮的小精灵,纷纷落入朱夫子的手背上。
此景可不是特效。
徐长青十分惊讶,从这些小字组合排列中,依稀能够辨认出某些句子的意思。
“去!”
朱夫子忽然低喝一声,手背上的小字顿时如同鸟兽一样四散而开,朝着房间内的各个角落而去。
窗户,梳妆台,木桌,床底,房梁,书画……
“徐道长,哈哈,献丑了。”朱夫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笑呵呵地道。
此时此刻的朱夫子哪还有在路上交谈时谦虚的样子?也亏得徐长青以为书生修炼真有那么惨呢。
“这些小字可以发现妖怪踪迹?”徐长青忍不住问。
“那是当然。”
朱夫子解释说:“老夫这篇文章突出了一个‘嗅’字,能够闻出附近妖气最浓郁的那个方位,待会儿徐道长就会明白了。”
谁知没过多久,那些小字们一个个飞回到朱夫子手上,对着老人似乎在说什么,发出的声音犹如蚊蝇。
朱夫子的脸色渐渐变得不好看了。
“妖气非常均匀,说明妖孽并未离去,就藏在屋内,依老夫之见,此妖很可能就在地底下。”
徐长青没有接话,环顾屋子四周,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徐道长,不如你我二人一同联手,将这翻个底朝天?放心,王家主那边由我来游说。”
朱夫子看向徐长青。
要掘地三尺,朱夫子觉得自己一人肯定力不从心,于是想见识见识徐长青的手段。
可徐长青摇头,在屋子内兀自走出几步,看似步法毫无章法,实际上……
他就是乱走的!
徐长青忽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道:
“朱夫子,你猜错了,妖怪可没有藏在地底下,而是就在你我二人的面前。”
“什么?”
朱夫子大吃一惊,急忙取出一杆毛笔来,朝着四周望去。
但这一圈下来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硬要说有,朱夫子眼前的苏绥绥就很可疑。
于是他的目光落在了戴着轻纱的黑裙女子身上。
徐长青神色大汗,挡在苏绥绥面前,“朱夫子误会了,贫道指的是屋内固有的东西。你看墙上的这幅画如何?”
朱夫子目光落到墙上,墙上挂着一幅画,这幅画很奇特。
普通的农家小屋,旁边是谷场,院落里几只蝴蝶翩翩起舞,有石桌,有树,还有一只像狗样子的动物在树下嬉戏。
唯独没有人。
初看的时候很容易会将这幅画略过,再看之时,却总有种很不和谐的感觉。
“这只狐狸藏得倒挺深!”徐长青桃木剑出手,朝着那幅画中像狗的动物刺过去。
画中的那只动物果然动了,回头看了眼画外的人,果然是一张狐狸面孔,它开始在画上跑动。
“噗!”
桃木剑没能刺破这幅画,徐长青握着剑的手震得发麻,身旁的老人也开始行动,毛笔挥出。
说起来这场斗争极为凶险,可看上去颇具几分喜感。
徐长青和朱夫子两人不断在画上戳,那狐狸东躲西藏,有点像前世打地鼠游戏的内味。
很快,这幅画中的狐狸败下阵来,一声女子的轻哼声响起,两人面前的地上凭空多了只狐妖。
画中狐仙。
两人啧啧称奇,但又毫不留情在狐狸身上贴上几张符、围了一圈“字”。
却没有人注意到,身后的苏绥绥目光里闪过一道异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