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模样属实凄惨,身上戳了七八道焦黑的伤痕,有些地方的皮毛都已经秃了。
一方面是两人没啥战斗经验,下意识的下手狠了点。另一方面,徐长青对那天苏绥绥用女鬼吓唬他的事情记忆犹新,正所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因此才会多补几剑。
“老夫道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一只狐妖。就是你把王公子变成那般模样的?”
朱夫子沧桑的声音响起。
那只狐妖冷哼一声,身子动弹不得,口吐人言:
“是又如何?二位既已抓住了奴家,奴家的生死性命就掌握在二位手中,要杀要剐请随意。”
说着,狐妖闭上了眼睛。
朱夫子轻笑一声,“没想到竟是只性格刚烈的狐狸,既然你要一心求死,那老夫就满足你。”
“等等!”
徐长青汗颜,通过这段时间的交流,他发现朱夫子的性格突出了一个“莽”字,这还是他印象中的读书人吗?
“朱夫子莫急,我们的首要目的是救命,就这般草率的杀了狐妖,我们怎么救人?再者,我们得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万一其中有隐情呢?”
“也好!”朱夫子没有面露不快,反而觉得徐长青说的很有道理,他的性格确实是急了些。
“换做贫道来问吧。”
徐长青蹲下身子,注视着已经闭上眼等死的狐狸:“贫道就不问其他废话了,你是不是吸走了王公子身上的所有血气精华?”
狐妖没有回应。
“那好,贫道问你,你是否有把握可以让王公子恢复?你与这位王公子的关系非同一般,躲在房间内不走,是想等这间屋子没人造访时再出现吗?”
狐妖依旧不言,眼皮却肉眼可见的抖了抖。
徐长青见状,乘势继续道:“王公子是在与人拜堂成亲之时突然变成现在的模样,如果是你从中作梗,那么贫道基本可以断定你喜欢他。
如此一来,事情便可以解释得通了,那日你想带走的是王公子整个人,可惜没有料到只抽走了他的血肉,没能抽走他的灵魂。
所以你才会藏在画中,伺机而动,带走王公子的魂魄。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狐妖这次终于没能憋住,化作一位身穿素衣的女子模样,身上一尘不染,脸蛋精致。
她趴在地上,样子楚楚可怜,两行清泪由眼眶涌出,更是令人心生怜惜之感。
徐长青摸摸鼻子,此情此景,怎么整得他和朱夫子更像是反派?
狐妖哭诉道:“奴家和王郎实乃情投意合,王郎自愿答应与我一同去画中共度余生,他不好忤逆父亲的话,便表面答应父亲定下的婚约。暗中又和奴家商量使一出金蝉脱壳计策,让王郎假死脱身。
谁料……谁料王郎的魂魄无法离体,才成了那般模样,至于后面的打算,与道长所想几乎一般无二。”
“画中?”
“没错,奴家其实本为画中之狐,不知从何时起,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辗转历经几代人来到这间屋子,直到我遇见了王郎,对他产生情愫……”
“败类!”
话音未落,徐长青两人身后忽然传出一个女声。
狐妖全身打了个哆嗦,那勾人魂儿的眸子里满是惊惧之色。
徐长青转身,盯着苏绥绥,轻纱遮脸,看不出对方的喜怒。
苏绥绥平静道:“你们继续!”
徐长青:“……”
他扭头对那狐妖道:“莫怕,将你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这位姑娘是贫道徒弟,她不会伤害你的。”
狐妖神情凄苦,小心翼翼地看了苏绥绥几眼,这才压低声音答道:
“那日,奴家还是首次听到王郎称赞我,奴家便邀请他一同进入画中……”
接下来狐妖的讲述,则是如凡俗间青年男女的爱情故事,不过这故事稍显得离奇了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前后几乎没有任何纰漏。
徐长青终于对此狐妖的话信了八分,他道:“如若事情真是你所讲的那样,贫道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虽然于你而言此事并没有做错,但终究差点害得郭家小姐守寡终生,如今外面已有很多对她的风言风语,说这么多,你应该明白贫道的意思吧。”
“道长,奴家一颗心早就属于王郎,如果道长让我们分开,还不如直接杀了奴家。
而且,奴家在这几日深夜里尝试过几次将血肉传给王郎,但均以失败告终。”
徐长青的眉头逐渐蹙起,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站在人的立场上,放王公子离开很容易,但无疑会伤害许多人,不仅如此,若是将此事的真相原委告诉王家人,怕是不会有人相信,更不会接受这种事实。
如果站在狐妖立场上……
迟疑片刻,心底一叹,徐长青还是做出了选择。
他缓缓开口道:“可是人妖终究殊途。”
“那小莲甘愿赴死,方才还有一句话没对道长说,小莲死后,血气与小莲的妖丹会回到王郎体内,温养他的身体。
劳烦道长告诉王郎,就当小莲是他命中的一位过客,忘了小莲,那位郭家姐姐人很好,千万别亏待她。”
狐妖最后的这一番话道出她的请求,还道出她的本名,看来心中早已决志用死亡去换取王郎新生,只是一直迟迟不肯做决定。
难怪在被徐长青和朱夫子捉住的时候,狐妖小莲所想的第一件事不是逃跑,而是赴死。
徐长青和朱夫子的到来无疑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木鸳鸯兮噰噰,狐狸兮徾徾。
徐长青怔了怔神,神情怅惘,始终没能狠心出手。
他看向朱夫子,没想那位老秀才不知从哪拿出手绢,抹着眼泪,倒是位性情中人。
不过僵局很快就被打破。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满足你。”声音由苏绥绥发出。
徐长青只觉眼前一花,顿时面色狂变,大喊道:“住手。”
却是已经迟了。
苏绥绥的手中提着狐妖的尸体,手中有颗翠绿色的妖丹,苏绥绥轻哼一声,遥遥抛入床上的王公子口中。
那具“干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朱夫子瞬间呆若木鸡,他未曾料到跟在徐道长身边的这位女子道行如此之高,一眨眼功夫,对方就快刀斩乱麻杀了狐妖。
徐长青站起身,怒视着面前的苏绥绥。
“苏姑娘,你这么做过分了!”
“哦?总比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儿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强!”苏绥绥语气不快。
“事情分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有吗?”女子眉头一挑,“你们常说解铃还需系铃人,现在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徐长青气极,口中道出一个字:“缚!”
眨眼间,面前的妖女身上多出一道金色绳索,将其五花大绑。
事情反转突然。
苏绥绥面色首次大变,绳索竟然封住了她体内所有的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