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苏培盛带了一群人到东耳房张灯结彩挂红绸子,还有一队丫鬟抱着各种瓷器往里摆,好生热闹。
拉住一问,说是明天要设宴纳云惠进府。
云惠一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去找胤禛的时候,胤禛正在写请柬,看她进来便仰仰脖子靠在椅背上:“明儿宾客请得多热闹热闹,定不亏了你。”
云惠将一本书放在胤禛面前,看着他,一言不发。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胤禛坐直身子开始正视这本书,一本医术并无特别之处。
“四爷您不翻开看看?”
胤禛翻开后见一张已经模糊的纸条,瞬间从头顶冷到脚底。
一行字大概能看清楚:把这夹竹桃下到粥里。
李氏让人下的东西是夹竹桃,根本不是巴豆。她何止是妒妇,根本就是毒妇!胤禛攥紧拳头,空气都是冷的。
“如果胖丫没将夹竹桃替换成巴豆?”
“大格格和次子为何也会腹痛不止?”
云惠的灵魂拷问像冰刀一样狠狠地刺在胤禛心上,他不敢深想却又清楚明白。再往下听怕也不是什么好话。
“四爷您再翻。”
胤禛僵硬抬手,再翻是云惠的小楷: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贞女贵徇夫,舍生亦如此。
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这是唐五代孟郊的《列女操》,梧桐和鸳鸯都是情爱专一的象征,女子的贞节操守表达从一而终的决心。不说鸳鸯生时之长聚,而说它们会“双死”,突出其情爱之诚笃。
孟郊出身寒微,云惠又何尝不是?
孟郊贫困窘迫也不肯向权贵低头,云惠又何尝不是?
书下还压着他刚才在写的请柬,胤禛正觉讽刺又听到云惠一声问:“四爷可懂民女?”
他懂吗?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这种情,薄情寡义的人是体会不了的。
小楷所言何尝不是他胤禛最向往的情爱,芸芸众生,他曾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遇见。
他要懂吗?
凝视云惠好久,胤禛终于松口:“还是要出府?”
云惠平静地跪下行礼:“民女扣谢四爷成全。”
这是云惠第一次向胤禛行大礼,这一跪让红绸子才挂了一个多时辰,就被苏培盛又领人卸了下去。
写了一半的请柬被胤禛丢进木匣子里,连同那块他费了几夜功夫亲手雕的白荷暖玉。
……
拒婚爷,他会同意吗?
福晋得了消息后立即将自己仔细装扮了一番,直奔书房求见胤禛。
胤禛抬眼看见来人无奈牵唇:“便知你要来。”
“爷是妾身的天。”福晋回以温柔。
“自你十一岁入府,八年了吧。”
“是,爷记得,是妾身的荣幸。”
“八年来,爷待你可好?”
“好。”
“那她,为何不觉得好。”
“或许爷换个法子试试呢。记得小时候,二哥养了一只百灵鸟,日日同吃同睡爱惜得不行,可那鸟儿却总是想法逃出笼子。后来阿玛叫二哥放了鸟儿,照常准备好吃食。鸟儿飞了半月未归,二哥特别伤心难过,可这个时候那鸟儿居然自己飞了回来。那之后鸟儿虽会飞出去玩耍,却每日都会回家。”
“还是你最懂爷。”
“能为爷分忧是妾身的福分。”
“晖儿可还好?”
“先前云惠妹妹就教着晖儿下地走路了,最近越发淘气,妾身都看不住他了。”
“哈哈,是吗?那爷可要去看看那小子怎么个淘气法。”
“妾身遵命。”
二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