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青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连忙问:“怎么啦?”
“你赶紧回来,你妈妈来学校了。”宁远压低声音说。
“什么?”李子青惊呼出声:“我妈怎么会来学校?”
“我也不知道,你妈已经知道你逃课的事情了,现在很生气,你赶紧回来。”宁远说。
“完蛋了!”李子青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再也顾不得什么偶像了,挂断电话拉着陶书瑶就往外跑。
“怎么了?”陶书瑶一时摸不着头脑,跑出去一段路程之后才回过神来问。
“我妈在学校,我们的谎言被拆穿了。”李子青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说:“我妈一定不会饶了我的,这下怎么办?”
陶书瑶也是一惊,拉着她发抖的手安慰道:“先冷静一下,我们想下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李子青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脏砰砰地乱跳,哭丧着一张脸说:“做坏事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冷静一点,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有点时间,我们一起想想要怎么办?”陶书瑶晃了晃她的身子。
李子青还没有说话,铃声响了起来,她一看来电显示,差点没把手机伸出去,无助地说:“怎么办,我妈的电话,我该怎么说?”
“先不接。”陶书瑶将手里拿过来,说:“在我们没有想到万全之策前,先不接电话,就当作没看到。”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李子青担忧地说:“我妈会不会更生气?”
“可是现在没有好的说辞,冷静一点,想想要怎么和你妈交代,我们不能据实以告,要不然你妈非得气疯不可。”陶书瑶说。
“可是我现在脑子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不到。”李子青烦躁地揉揉自己的头发。
“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陶书瑶也有些慌乱,原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出了纰漏,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情圆满回来。
铃声由强变弱,车上又归于平静,李子青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电话又响了起来,她又一惊,有些恐惧地看着黑暗中一闪一亮的手机。
“是宁远,快接。”陶书瑶将手里塞回她手里。
“喂!”李子青颤抖着手按下接听键,然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认真听我说。”宁远的语气有点快:“等会回来就说是书瑶生病了,你陪她去看病,把责任推到阿姨身上,就说阿姨没有和班主任交代清楚,知道了吗?”
“知道了!”李子青听到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松了一点,连说话的语调也恢复了正常。
“你妈妈打你电话没有接,脸色更难看了,你赶紧给她回个电话,就说刚刚没听到。”宁远嘱咐道。
“好。”李子青点头道,挂断电话之后急急忙忙地回拨了母亲的电话,有些害怕地叫了一声:“妈。”
“你在哪里?赶紧给我回来,我在你表哥的办公室等你。”杨又菱怒气冲冲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我这次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了,你祈祷一下明天能看到完好无损的我吧!”李子青说。
“还有心思开玩笑!”陶书瑶的心也放下了一半,问:“宁远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这不是苦中作乐嘛!要是一直揪着心,我让等会自己会晕过去。”李子青将宁远的办法告诉了她。
“这倒是个办法,就这么说,我现在打电话给阿姨交代一声。”陶书瑶说。
距离学校越近,李子青就越担心,手心都冒出了细密的汗,虽然想好了说辞,可是还有很心虚,下车的时候,她的腿一软,如果不是陶书瑶在旁边扶了她一把,保准要摔在地上。
“镇定一点,这么心虚不是不打自招吗?”陶书瑶说:“我生病了,应该是我比你虚弱。”
李子青站在原地,深深呼吸了几下,掌心掐进肉里,疼得她抽了一口冷气,这才抬步往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门口,宁远正焦虑不安地来回踱步,一看到两人出现,忙迎了上去,问:“没事吧?记住我和你说的了吗?”
“记住了。”李子青点点头。
“别担心,我在外面陪你。”宁远说着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
“不用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免得家里人担心,我等会肯定也没机会和你说话,你回家去,我得空了就给你打电话。”李子青说完不等他回答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杨又菱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赵秋明和沈冬怡陪着坐在一边,听到声音,几人抬头齐齐看向了李子青。
李子青下意识地就要往后一退,被陶书瑶使劲攥了攥,才立在原地没动。
“沈老师,赵老师。”两人先冲着老师打招呼,然后才转向杨又菱,叫了一声:“妈阿姨。”
杨又菱生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她今天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来接女儿放学,却没想到女儿没在学校,问了老师才知道她今天生病请假了,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情,只能说明女儿撒谎了,这让她异常愤怒。
李子青低着头,她能感觉到母亲的视线像利刃一样割在她的身上,让她坐立不安。
沈冬怡见无人讲话,只好打破了沉默,问:“子青,今天是你家阿姨打电话来说你生病了,所以不能来晚自习了是吗?”
“沈老师。”李子青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打气以后说:“不是,那个阿姨没有说清楚,是书瑶生病了,我陪她去看医生。”
“那是你家里的阿姨吗?”沈冬怡问。
“不是。”李子青摇摇头说:“是书瑶家的阿姨。”
“沈老师。”陶书瑶开口帮腔道:“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觉得有些头晕,人很不舒服,好像有点发烧了,所以就央求了子青陪我去看医生。”
“那为什么阿姨说你生病了?”沈冬怡看了陶书瑶一眼,又问李子青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当时没有说清楚,也可能是阿姨误解我的意思了。”李子青低声说。
杨又菱看着她没有问话,站起来朝着沈冬怡微微鞠了一躬,说:“老师麻烦您了,那我就带子青回去了。”
沈冬怡点点头,还是嘱咐了一句:“有事好好说,子青这孩子平时表现还是很好的。”
陶书瑶看着两人要走,急忙解释道:“阿姨,真的是我生病了,子青她是陪着我去看医生了。”
杨又菱点点头没有说话,越过陶书瑶就往外走,李子青低着头跟在后面。
两人出了办公室,迎面就看到一脸担忧的宁远,李子青朝着他不着痕迹地摆摆手,示意他先回家。
回去的路上杨又菱一言不发,李子青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就连赵秋明也不敢说话,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李子青觉得自己的双腿软绵绵,好像踩在棉花上,下车三分钟的路程她走得异常艰难。
杨又菱伸手打开了墙壁上的灯关,却驱散不了家里的冰冷,每个人呼出的白气在这么清冷的夜里格外清晰。
李子青回到房间放好书包,慢吞吞地踱步到客厅,低着头站在母亲面前。
杨又菱也不急着开口问话,她先是和赵秋明寒暄了几句,然后慢条斯理地喝了一杯茶,才看向李子青问:“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不要有一句谎话。”
李子青的心里矛盾极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坦白还是撒谎,她的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却分不出胜负,她紧抿着嘴唇没有开口。
“啪”地一声,是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杨又菱没有再说话,却用无声的方式催促着她回答。
“我……”李子青吐出一个字,后面却没有了声音。
“我要听实话。”杨又菱强调说。
“我……我去参加一个作家的新书发布会了。”良久,李子青终于开口说话。
“那为什么要撒谎?”杨又菱板着张脸问。
“我……怕你不同意,所以……就让书瑶家的阿姨帮我和沈老师……请假,本来以为不会被发现。”李子青吞吞吐吐地说。
“可是没想到东窗事发,所以你就继续撒谎,以此来圆第一个谎言是吗?”杨又菱一拍桌子厉声问。
李子青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可她不敢让眼泪掉下来,总沉默来回答母亲的问题。
“从小我就告诉你,我最讨厌什么?”杨又菱问。
“讨厌撒谎。”李子青的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抽噎着回答。
“那你现在说什么行为?”杨又菱问。
“我撒谎了。”李子青的眼泪掉得更快了,她哽咽着说:“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把你房间里那一叠书给我拿出来。”杨又菱说。
“妈,不要。”李子青摇头,抓着母亲的手说:“我再也不敢了,我不会了,你不要收走我的书。”
“是你自己拿还是我动手?”杨又菱无动于衷地说。
“妈,求求你了,我真的不会了你不要拿走我的书好不好?”李子青哭着说。
“你还是不知悔改吗?”杨又菱沉着一张脸说:“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如果你不拿出来,我就自己动手。”
“妈……”李子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秋明制止了,他走到她旁边小声地劝说道:“你妈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就不要忤逆她了,把书先拿出来,等她气消了就可以拿回去了。”
李子青抬头看了母亲一眼,见她毫不松动,只好回到房间,从书架的最顶层拿下一叠书,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这些书曾经陪伴过她无数个漆黑寒冷的夜晚,她珍藏着这些书,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损坏,她不知道母亲会如何对待这些书籍,她有些担忧,目光在这些书上流连。
杨又菱的脸色更难看了,为了一个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作家和几本,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逃课,她生气地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句话像锤子一般狠狠地砸在李子青的心上,她紧咬嘴唇,可呜呜的哭声还是抑制不住,她不停地道歉:“妈,对不起,我错了……”
“我送你去学校,是为了让你知书达礼、明辨是非,可是你却学会了撒谎、逃课,你真是白费我一番苦心。”杨又菱悠悠地说,仿佛疲倦极了,她站起来说:“自己在客厅跪一个小时,当作惩罚。”
李子青一言不发,顺从地跪下。
“小姨。”赵秋明有些不忍心,求情道:“这天气太冷了,青青跪在地上会受不了的。”
“犯了错误就应该接受惩罚。”杨又菱面无表情地说完就回了房间。
“你拿个抱枕垫在膝盖下,我进去和你妈求求情。”赵秋明小声地说。
李子青摇摇头,倔强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赵秋明跟着走进房间,劝说道:“小姨,你要罚青青也可以用别的办法,这么冷的天气,地板又那么凉,你让她跪在地上,要是不小心感冒着凉了,心疼的还不是你吗?”
“小小年纪,学习追星,还因为这个撒谎、逃课,难道不应该接受惩罚吗?”杨又菱怒气未消。
“当然应该。”赵秋明急忙澄清自己的立场,接着说:“就是换个方式惩罚,我担心青青身体受不了。”
“不行!”杨又菱坚决地说:“这次要给她点教训,要不然以后岂不是无法无天了?”
“不至于这么严重,青青在学校表现还是不错的,学习上也有进步。”赵秋明说。
“你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杨又菱说:“你是回去还是在这里睡?”
“我等会回去。”赵秋明说:“小姨,你消消气,我们也是青青那个年纪过来的,也曾经追过星,设身处地想一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生气的不是她追星,而是她撒谎,这是品格问题,我不允许。”杨又菱说:“你回去吧,路上注意点,青青的事情我自有主张,你就别管了,也别劝我,我虽然心疼,但更不想她以后做出什么错事来,到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赵秋明闻言,也没有再劝,说:“那你别惩罚得太重了,天寒地冻的,身体要紧。”
“我心里有数,你回去吧!”杨又菱说。
一个客厅跪着,一个房间坐着,两人都沉默不语,满腹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