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只要有空余的时间，谭可馨都会来找李清乐。李清乐也会应约而出，也总是在上课铃响后回到教室。

晚自习放学，展铭照例来接橘白。

路过李清乐身边，他还是微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窗外，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等人。橘白小心地走过。

“橘白！”

是李清乐！！

她猛然停下脚步，转身，四目相对，呼吸都变慢了，紧张地看着李清乐，还是那样浅浅地笑，干净清冷的脸让人不敢靠近。

“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橘白呆愣住......什么？男朋友？为什么要这么问？为什么？“不！不是！”她在内心大喊！可她说却无法张开口，嗓子像被一只大手扼上一般，发不出声来。

李清乐似是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站起身子，走到橘白身旁，淡淡地说：“走吧，一起出去，我也要去接我女朋友”

橘白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连呼吸和时间都是静止的！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跌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教室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和李清乐说再见的。

走在路上，她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人和画面控制着她！头昏昏沉沉，展铭在说什么？她在附和什么？

“今晚好像要下雪，正好明天是平安夜”展铭突然提高音量说道

橘白清醒了，看了看周围再看看展铭，回道“要下雪？”

展铭看橘白似乎有了兴致，问道：“嗯！你喜欢下雪吗？”

她讨厌下雪，天又冷地又滑！人还要畏畏缩缩地蜷起来！什么都要藏起来，什么都被大雪掩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能显露！我不喜欢！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橘白强忍着内心的狂躁，尽量平淡地回道：“一般吧”

“我还挺喜欢下雪的”

“下雪路会变滑。”橘白想要转移话题，反问道：“你不怕摔跤吗？”

“不会，基本没摔过”展铭斩钉截铁地答道，语气尽是得意，停顿了几秒，见橘白没有搭话接着说道“你一般早上几点出发？”

“五点半左右，要是下雪的话就要提前走”橘白说道，“你家离学校那么近，肯定不用起这么早”

“那是，五点五十五起床，两分钟收拾好，两分钟到教室”展铭兴奋地接过话

橘白羡慕地看了看展铭，“当男生就是好啊！”

她爱睡觉，更确切是爱睡懒觉，但自从进入高三，永远都是缺觉的状态，尤其是现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她觉得被窝才是最好的归宿，这个世界真残酷！

“对了，你奶奶家电话多少？”展铭突然问道

橘白有些吃惊，反问道：“怎么了？”

“如果今晚十二点下雪的话，我发信息告诉你”

“哈？为什么？”

“你告诉我呗~”展铭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用略带撒娇的语气说道

橘白不想再多说话，她想了想，爷爷和奶奶共用一个老年机，除了接打电话，其余功能一概不用，平常也都在客厅放着，发信息的话应该不会发现吧。

橘白点了点头，将奶奶的手机号输给展铭。

回到家，爷爷和奶奶正在看中央一套的晚间新闻。她乖巧地打了声招呼，就钻进自己的小房间，不一会儿，奶奶笑着拿了一盒牛奶给橘白，叮嘱橘白不要睡得太晚。

或许是这几年橘白的安静听话让他们很放心，她在来到奶奶家的第三年有了这里的钥匙，爷爷最近也没有刚来的冷漠严肃不可靠近，会偶尔关心橘白吃饭穿衣，偶尔拿出自己的幽默和疼爱。

橘白很知足。她一年前就知道不能对任何事情抱有期待，这样才会比较快乐。

睡到半夜，橘白偷偷爬起来，假装去客厅喝水拿起手机，一条未读短信，1：55发来的——“下雪了！平安夜快乐！”

她觉得有点温暖。

“平安夜快乐”她在心里偷偷说。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她掀开一小块窗帘，外面一片白色，平静安逸，连平时张牙舞爪的树枝也安静了下来，享受着雪花飘落的欢愉。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刻雪才是美好的，没有经过世俗的污染，就这样享受着短暂的完整和快乐。

橘白钻回被窝，脑中两个模糊的人影来回打转，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了下去。

天还未亮，橘白被闹铃吵醒——5:00。小小地赖了一会床，立刻翻身起床，蹑手蹑脚地刷牙洗脸，快速收拾完毕——5:20，嗯，刚好。

戴好帽子手套下楼，橘白看到了这片还未被践踏的白色世界，她没有过多地感受雪花的飘零，一脚踏上，正欲朝前走去。一个人影站在前方，橘白警惕地看了一眼，朝前走去。不对！好像有点眼熟！仔细瞧去，是展铭！他怎么会在这里？！

展铭看到橘白出门，笑呵呵的跺了跺脚，朝她走来。

橘白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展铭站在她面前，轻轻地催促道：“再不走要迟到了。”

橘白终于回过神来，问道：“你怎么在这？”

“雪太美不忍多睡，时间刚好够来接你”展铭看着橘白，满眼的笑意。

橘白也轻笑了起来，问道：“你昨晚几点睡的？”

“给你发完信息就睡了”展铭回道：“信息你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

“那就好”展铭满意的点点头，继而定定的看着橘白，开口道：“走吧，再不走真要迟到了”

他们并肩走在这雪白的路上，橘白甚至能看到展铭来时的脚印，七扭八歪像一条长蛇映在她眼前。

“这些脚印是你的吧？”

展铭很是骄傲，开心地回道：“嗯～我来的时候，地上干干净净，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太美了！”

“现在也是咯吱咯吱的”橘白笑了

走进大路，学生渐渐变多，积雪也慢慢被脚印踩扁，逐渐变得坚实光滑，橘白身体紧绷，五个脚趾头紧抓地面，在冰面上缓缓前行。

展铭似乎有所察觉，转头轻声对橘白说道：“怕滑的话，你抓着我的衣服”

橘白的心就像被轻轻叩了一下，她有些感动，犹豫了一会，伸手轻轻捏着展铭的衣角，感到放松了些许。

自从爸妈生意失败，橘白眼看着这个家从门庭若市猛然间变得人人避而远之，她见识到了大人世界的虚伪和势力，所谓的把酒言欢到后来还是会变得相看生厌，朋友可以落井下石，可以反目成仇，这些都是父母的教训。这一年多来，他们家过得没有温暖没有阳光没有依靠。他们只有彼此。

而这许久未有的安全感，竟然来自展铭。

5：50橘白走进了教室。一大半人已经开始了早读，李清乐也坐在了座位上，他总是来得很早，不一会儿，童菲和张歆然也踏入教室。

橘白从课桌抽屉里拿出展铭十多天前送她的礼物，一个精致的金色琥珀吊坠，她静静地看了好一会，然后塞进课桌。

高三的课程总是枯燥且紧张，人人都在与时间赛跑，不停地刷题不停地考试。

课间，橘白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张喜悦走到教室后面，童菲和张歆然又在斗嘴，李清乐坐在旁边看他俩打闹，他无味地看了看，走过去问道：“昨天谭可馨找你干嘛来了？”

李清乐没有接话，眼神开始变得冷峻。

张喜悦见状，靠近试探性地追问：“你俩不会复合了吧？”

李清乐沉默半响，轻轻从喉咙“嗯”了一声。

张喜悦无奈地看了看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带着些些不解的问道：“你这搞什么啊？好不容易分了”

李清乐突然笑了起来，他站起来拍了拍张喜悦的肩膀，反问道：“当初不是我追的她吗？”

张喜悦被噎住了，磕磕巴巴半天，说道：“你那时候不也是因为......哎！算了算了，怪我怪我！”

“杨光去哪了？”李清乐截住话题，问道

张喜悦一脸坏笑地说：“他最近认识了个妹子，找人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