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褚言舟有着同样困惑的，还有方胜。

方瑶前脚刚被莫云寒抱走，后脚就派人送信来了，方胜不明白她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跟他讲。

怀着好奇心打开信，他的两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哪里是他那才貌双绝的女儿写出来的？

方胜拿着信纸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几遍，终于明白了信中所写的内容。

原来方瑶是要他利用赛马选出带兵之人。

想起刚刚方瑶坠马之事，方胜不禁嗤笑一声：小丫头片子，还学会骗人了！

方瑶的眼皮跳了一下午，跳的她心里慌慌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小姐，将军请您去书房。”流萤隔着门道。

方瑶平时有点宅，没事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待在卧室里玩游戏，来了这里也是这样，只是把玩游戏改成了做针线活。

方瑶将针插到一堆布上，打开门问流萤：“将军找我何事？”

“奴婢不知。”

“传话的人呢？”

“已经走了。”

方瑶想了想，道：“走吧，去看看。”

方瑶踏进方胜的书房，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方胜还是像上次一样端坐在案几之后。

方瑶看了看他案子上摆着的两张纸，其中一张她很熟悉，上面一团一团的墨迹便是她留下的。

方胜从信纸上移开目光，认真地打量着方瑶，半晌，若有所思地问道：“瑶儿觉得这世上会不会有两个完全相同之人？”

方瑶想了想，道：“这世上任何事物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存在两个完全相同的人。”

“瑶儿言之有理。”方胜一边点头一边道。

“可是……”他低下头，皱着眉来回打量案上的两张纸，“为何有人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方胜又抬起头注视着方瑶。

方瑶上前一步，拿起桌子上的两张纸，看了看自己那张，又看看另一张。

她将字迹清秀的那张纸翻过来展示到方胜面前，笑着道：“您喜欢这张是吗？”

方胜不明所以地看着方瑶。

“刺啦”，一张写满漂亮簪花小楷的方纸在方瑶的手里变成了两张废纸。

“这字虽好看，可我却不喜欢。”

说完，她又撕了起来，像是跟那张纸有仇似的。

待撕到不能再撕了，方瑶随手一扬，一把小纸片便如同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从她头顶飘落。

方瑶仰脸看着那些打着旋落下来的纸片，笑着道：“看，多好看啊！”

方胜看着在纸片中展颜欢笑的方瑶，内心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

她的女儿虽然笑着，可是他却感受不到她的开心。

“爹，我累了，不想演了。”方瑶看着方胜道。

“演？”方胜疑惑。

“十几年来，日日苦修，行不由心。”方瑶的目光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远到方胜都看不到她眼中所盛之景，“满身枷锁，换来的不过是‘才女’二字，何苦来哉？”

此话着实让方胜惊讶，他总以为自己的女儿注重声名，有了声名便能得到满足，却未想，她原来早已厌倦。

想想这些年来日日争强好胜的女儿，方胜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方胜起身走到方瑶跟前，抬手取下她肩上的一片纸屑，看了一眼后扔到了地上。

“你是将军府的女儿，你无需做得比别人好，从心所欲，不逾矩便可。”方胜看着方瑶道。

方瑶会心一笑：“从此，再不要什么名利富贵，只求一家人平安无虞，开心快乐。”

方瑶捏着那张信纸神思不属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关上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方胜那张内疚又满是关怀的脸一直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早料到方胜可能会怀疑她，早准备好了滴水不漏的台词，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应对，可是真的面对方胜，利用他的疼爱，她心里却有了十分的内疚，五分的庆幸。

第二日，日上三竿，方瑶还未传唤流萤，流萤在门口急得直打转。

她家小姐虽然有睡懒觉的习惯，可是从来没有睡到这么晚，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想要进去看一看吧，又不敢，因为方瑶不喜欢别人随便进她的房间。

流萤胆子小，也没什么经验，除了干着急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于是，当方瑶传唤流萤进来更衣时，见到的便是一头湿汗、步履仓惶的小丫头。

“流萤，外面很热吗？”方瑶眯着眼朝外面看了一眼。

还不到正午，阳光很明媚，可是这个月份，这种天气是很舒服的呀！

“回小姐，外面……”流萤还未说完，就被方瑶的脸吓得瞪大了眼睛。

方瑶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看着流萤：“怎么了？”

“小姐，您的眼睛……”流萤说了一半，剩下的没说出来。

不用她说方瑶也知道，肯定是黑眼圈很重，或许还有红血丝。

昨夜内心不安，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起来做起了针线活，做到天快亮才睡，眼睛能好才怪呢。

方瑶淡定地走到镜子前，趴在镜子上扒拉着自己的眼皮看了看，道：“黑眼圈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流萤上前几步，皱着眉着急地道：“小姐，您忘了吗，您今日还要去见褚世子！”

原来是担心她在褚言舟面前露丑，这小丫头担心的也太多了吧，她又不是去相亲。

“我没忘。”方瑶坐到凳子上，“梳妆吧。”

见流萤还想说什么，方瑶忙阻止道：“流萤，别担心了，褚世子他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流萤闭上了嘴，拿起梳子为方瑶梳头发。

流萤这个小丫头终于不像以前那么怕她了，有时候还敢跟她顶几句嘴，这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流萤把她当自己人了。

这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流萤果然是自己人，为了让她漂漂亮亮地出现在她的未婚夫褚言舟面前，她在她的脸上和头上专心致志地捣鼓了能有一柱香时间，还没完……

“流萤，好了吧？”方瑶睁着昏昏欲睡的双眼看流萤。

流萤拿着一只花钿在方瑶的头上一边比量一边道：“小姐别急，马上就好。”

流萤把花钿戴在方瑶头上，然后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她为方瑶选了一件华丽的裙子，这是方瑶当初与柯青琅一起在司衣坊做的衣服，前两日柯青琅刚刚让人送来。

这些衣服确实很美，比古装剧里那些衣服都要精致。当初见到那些布料时有多失望，看到这些衣服时她就有多惊艳。

只可惜她一直没有机会穿，现在流萤给她拿出来，正和她意。

流萤还在她的胳膊上挂上了披帛，然后像是看偶像一样兴奋地道：“小姐真是太漂亮了，褚世子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方瑶有些无语，古代的女人，天天想着怎么讨男人欢心，连流萤这么单纯的小丫头都是这样的心思。

真是世风日下，女人不奋啊！

看流萤开心的样子，方瑶也不想打击她，便开玩笑道：“你家小姐天生丽质，再加上你的妙手，当然是美得不可方物了，别说是褚世子，就算是莫云寒见了，也走不动路！”

方瑶说完便自顾自笑了起来，再一看流萤，她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

她为什么会想起莫云寒，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