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洛实在是不懂冉离这家伙的逻辑,前几天见着西门柳就以对练的名义狠狠揍人家一顿,根本不管人家是个小女生,怎么劝也不听,这会却是快把人供到天上去了,嘘寒问暖样样不落。
不过是一点擦伤,就赶紧找楼泠来给人家擦药把脉,紧张得不得了,人家王妃娘娘还没说什么呢。
楼泠也是的,只要冉离开口,就巴巴地赶过去,标准的小媳妇样。
楼泠是不习武的,除了跟他们一起上课,就是在楼家学医。楼泠虽然根骨不好,却是个学医的好料子。年仅七岁就能把家族医谱倒背如流,各种药材的属性功效和生长习性都了如指掌,是不可多得的医学天才。
玉门关的女孩少,王妃怕西门柳寂寞,有心让她和楼泠交好。以前西门柳受伤,王妃也是叫她给医治。几个月下来,西门柳对她还是冷着脸,虽然她对谁都冷着脸……
但是楼泠还是因为西门柳的单字交流而兴奋。在楼家她辈分最小,西门柳比她小一岁,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她欢喜地不得了。
书舍的日子还是一样慢慢悠悠吵吵嚷嚷,梅远道先生在前头的书案,拿着本蓝皮的书,兴致勃勃地讲着治国之道,内容之深远西门柳不能理解,她偷偷地将手藏到了斗篷里,太久没有活动,只是坐在这里,让她有些发冷,手指间的血液仿佛都已经凝固。
旁边的冉离留意到她的小动作,趁着梅远道看书的间隙,偷偷将早已备好的小手炉塞给她,看到她回过头惊讶的目光,冉离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还好我早有准备,就知道她会怕冷。
西门柳眨巴眨巴眼睛,缓缓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放到了面前的宣纸上,手里的火炉都开始变得滚烫,西门柳再三检查才放心这炉子确实是不会露出煤渣,也没有别的恶作剧的迹象,这才放心下来。
但是......
西门柳回头瞄了一眼旁边的冉离,就发现后者还是一脸诡异的笑容,后背又开始冒出了阵阵凉风。
冉离看到她偷偷摸摸地小动作,忍不住窃喜。
将头转了回来,悄悄整了整衣摆,暗戳戳地挺直的脊背,左手捏着右边的袖子,右手拿起了笔山上的毛笔。轻轻蘸了几下砚台中的墨水,刚提笔准备写字,就听到梅远道先生那声洪亮的:“下课!”
冉离不敢置信的看着前面的先生,在回头看看西门柳,已经快收拾完工具了。冉离收回目光,手上飞快地抓着东西塞进箱子里,动作匆忙中打翻了砚台,墨汁洒了出来,弄脏了素色的衣袍。
浅浅的青蓝色中有一块黝黑的墨渍,尤为的突兀。
西门柳没有留意到这边的小意外,由身边的小丫鬟拎着箱子离开了。冉离顾不上衣服的污渍,甩袖追了出去,哪里还有西门柳的身影。
冉离懊恼地甩袖,走了回去,司徒洛贱兮兮地凑上来,“怎么这副表情呢,好像丢了媳妇一样。”
没有回应,冉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就继续去收拾凌乱的桌子了。刚才打翻的墨汁不止弄脏了他的衣裳,还溅到了没有收起来的宣纸,细细翻看,这一半的宣纸都不能再用。
司徒洛并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反常呢,感情这孩子不是妹妹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我妹妹!?”冉离果然炸毛,反手打向司徒洛,分毫不留情面,司徒洛见他上钩,立刻出手抵挡。和两人约好去演武场的楼泠见两人迟迟不来,又折回来寻找,一进来书舍果不其然就看到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你来我往分毫不让。
“唉,平芝。”楼泠摆摆手,叫小丫鬟过来将箱子放在身边,示意她也坐下,一主一仆就这样在书舍看起了医书。
“小姐,咱们不去演武场了吗?”小丫鬟的年纪似乎比楼泠还要小些,奶声奶气的怯怯地询问。
楼泠将目光从书上撕下来,看了一眼还在打斗的两人,有模有样地学着阿娘的样子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去不成了,等一会他俩打完,咱们就有事做了。”
小平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去了。
也不知道冉离和司徒洛针锋相对了多久,直到书舍变得暗淡,不在适合看书。楼泠才放下书,揉了揉发痛的眼睛。抬眼看向两人,他们的打斗已经进入了粗鄙的拳打脚踢,楼泠估摸着也该差不多了,招呼平芝将书放回了箱子,整理书本,也将药酒拿了出来。
“小姐我们没带伤药啊。”
“没事,他们没拿刀剑,用不上伤药。”楼泠话音刚落。那边的争斗便以司徒洛倒地不起落下了帷幕。楼泠轻车熟路地拿着药酒走向司徒洛,“你们打架还真是一贯的没有风范。”
冉离铁青着脸。
这司徒洛真是可恶,谁家比武都是点到为止,可他打不过却偏偏不肯认输,非要强撑着局面打得拳脚相向尤为难看,毫无风度可言。
偏偏司徒洛还在哪里笑得灿烂,楼泠毫不客气地一个巴掌拍到他头上,“别乱动!”
司徒洛吃痛,但是嘴上依旧不饶人:“这么凶你小心将来没人敢娶你。”
于是他又挨打了。
冉离看着他觉得碍眼,索性也不收拾东西了,直接离开了书舍,留下遍地的狼藉。
“阿离你的伤!”楼泠也没听到冉离的回应,很不理解司徒洛这种找打的行为。“你说你老是招惹他干嘛呀,他打你不疼啊?”
“啧,”司徒洛倒吸了一口凉气,复尔笑了起来:“你不觉得这个小别扭生起气来特别好玩吗?”
楼泠表示并不能理解。
太阳已经落山,西门柳在韶东湘哪里吃过晚膳回房,狐狸不知所踪,她只能唤着他的名字寻找:“南果!南果!”
这小狐狸也不知是从哪蹦出来的,三下两下跳上了她的肩膀。
“你别总乱跑。”西门柳顺了顺他的尾巴,狐狸受用得眯了眯眼睛。
狐狸舔了舔爪子,有些得意地看着西门柳,每当找他的时候,就是西门柳一天之中说话最多的时候。
但是他得意的太早了,后背泛起了疼痛,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还是从西门柳的肩膀上摔了下来。幸好西门柳及时地接住了他,冉离才免受了皮肉之苦。西门柳换洗过后带着他爬上了床。
自从有了狐狸抱枕以后,西门柳做噩梦的次数就少了很多,就像即将溺死在河中的人突然找到一条船,再也不肯放手。
冉离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带着笑意睡去了。
但是后背挨打的地方还是会时不时要命的疼那么一下。
该死的司徒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