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间，西门柳已经换好了衣服，随着嬷嬷重新回到亭子里。鲜红的绸缎似火般艳丽，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复杂的杨花，奢华而张扬。鲜红的衣料衬得西门柳更加白皙，宛若画中走出的美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衣裳太适合阿柳了，这会我竟看得呆了。”楼泠看着面前漂亮的人，有些触动。小时候冰冰冷冷的小娃娃，如今出落的更加好看了。

“南果？”韶东湘注意到了七七身后的南果，那小子只是站在那里，既不过来又不离去，韶东湘心有疑惑，开口叫他。

西门柳回头看去，正对上冉离的目光凝在她身上，一双凤眼好像蕴涵着千言万语，又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那眼神太复杂，西门柳看不明白。

冉离对上她目光里的探究，缓和了神色，缓缓的笑了起来：“你穿这衣裳很好看。”

“.......谢谢。”西门柳有些呆愣，停了片刻才回答道。

“你怎么这会才过来？”

“睡得有些沉，起晚了些。”冉离在亭中坐下，笑道：“我和七七来的时间大致相同，也不见母亲七七呀，母亲大人可不能因为七七回来就厚此薄彼啊。”

被提名的西门柳滞了一瞬，然后稳稳地在原来的座位坐下，这和她记忆中的冉离有些不太一样。她记得冉离总是带着稚气的倔强，如今能这般随和地跟韶东湘交谈，真的出乎她的意料。

“就你贫。”韶东湘看了一眼楼泠，楼泠正在给他斟茶。“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我想给你寻一门亲事，你可愿意？”

冉离接过楼泠递过来的茶，“儿子还小，怕是会辜负人家。”

这便是委婉的拒绝了。

韶东湘点了点头，虽说是他的推脱之言，但她也确实觉得冉离还年少，心性还不成熟。楼泠这孩子她又喜欢的紧，今天这么问，就是想先看看他们俩的意思。

“那你有没有心上人？”

大概是想到了心上人，冉离笑了起来：“有。”

那笑容像是四月里暖暖的太阳，让人如沐春风。

楼泠看得有些呆愣，如此这般的冉离直叫人怦然心动。

“是哪家的姑娘？”韶东湘看着自家儿子的傻笑，并没有楼泠的沉迷，这群冉家的狐狸个个俊美，她早已见怪不怪，她只像知道这个姑娘是谁。

冉离抿了口茶，笑意更甚。

“近在眼前。”

正与他相对的楼泠的脸上爬上一抹红绯，桌下的手紧紧地攥紧了衣裙，也露出了点点笑意。

在韶东湘看来，楼泠和冉离青梅竹马相伴多年，这眼前人，也定是楼泠。摸明了他们的意思，韶东湘满意地喝了口茶。

只有西门柳垂下了眼帘，看不真切她眼里的神情。

“七七呢？七七有没有心上人？”韶东湘最关心的，还是一言不发的西门柳。

西门柳摇摇头，“没有。”

“七七还小，婚事还不着急。”冉离笑吟吟地看着西门柳，磨砂着手中的茶杯。

“徒儿有些乏，先退下了。”西门柳起身离开了凉亭。

西门柳离开的突然，韶东湘很不放心，皱着眉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七七莫不是身子不适？”

越思及便越是担心。

“南果你去看看妹妹。”

“哎母亲~七七可不是我妹妹哦。”冉离起身离席，却又不忘添上这样一句，而后离开了花厅。

茂盛的树旁传来一声闷哼，西门柳紧握住胸前的衣物，那珍贵的红绸已经被她抓出了褶皱。西门柳痛苦地皱着眉，运起内力压制。

这寒毒已经被压制多年，怎么会突然复发？

待体内的寒毒平息，西门柳才有力气直起身子，刚站好，又是一阵眩晕。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拥入怀中，带着漠北特有的冷冽清香扑鼻而来。

“怎么了？”冉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如山泉般清澈悦耳，带着特有的温柔。

西门柳摇摇头：“我没事。”

扶着冉离的臂弯想要站起身。

“我扶你回去。”冉离说着要带她回晨阁。

“不用。”西门柳婉拒了他，要自己走回去。

“真的不用扶？”

不知道是不是西门柳的错觉，她觉得冉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那个笑容的含义，冉离就抄起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向晨阁走去。

西门柳在他怀里僵了身子。

冉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嘴角上扬，笑的灿烂。

“我没事……”放我下来。

冉离抱着她向上掂了掂，成功把西门柳的下半句话噎在嗓子里，冉离坏心眼地凑到她耳边问道：“你说什么？”

“放……！”

只要她一说话，冉离就故技重施，西门柳索性闭上了嘴。

“你好沉啊。”冉离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那你把我放下来！”西门柳不适应他的亲昵，一心只想着让他放自己下来，不觉间就带上了严肃的声调。

“这倒不用，知道自己沉，就快抱紧我啊。不然把你摔了，我娘不得打死我。”冉离又将人向上掂了掂，西门柳的头发蹭过他的鼻尖，留下属于她特有的温甜味道。

“我不会告诉师傅的。”冉离的手一颤，西门柳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冉离在她的头发上蹭了蹭，发丝轻轻刮过他的鼻尖，似有若无的味道停留在他的脑海，心里痒痒的。

西门柳有些痒，偏了偏脑袋，“嗯……别……”

冉离听到声音，心下一紧。正欲动作，西门柳推了推他：“到了。”

晨阁到了，冉离只好懊恼地放她下来，“你好好休息，我会把晚宴推迟半个时辰。”

“不用。”西门柳摇摇头，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别逞强了，”冉离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休息。”

“谢谢。”西门柳木愣地任由他动作，然后转身进了房间，留冉离独自一人在门外。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西门柳身上特有的味道还残留在空气中，冉离摸摸鼻尖，笑了起来。

西门柳倚着房门，依旧面无表情的她，脸颊竟有些泛红。

冉离如约在半个时辰后派人叫醒了她，西门柳学成归来，寒王夫妇恨不得向昭告天下。把漠北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个便，这会宾客已经就位，西门柳换上韶东湘准备好的广袖华服，和先前那件不同，这件更为高雅。暗红的衣裳搭上浅红色的外衫，既不过分张扬，又不失亮点。暗红色的裙摆用银线绣着傲然挺立的梅花，与外衫袖口和领口处含苞待放的杨花相互呼应。

略施粉黛，轻挽一个简单的髻，西门柳看了看铜镜中的人，检查过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这才出了门。

宴会在西门柳到来后正式开始，寒王举起酒樽，宫灯下的他依旧英气焕发，岁月好像对寒王夫妇格外恩宠，他们的容貌依旧和西门柳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样，时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感谢各位给冉某一分薄面，来参加王妃爱徒的晚宴。”

座下的宾客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明明都是你扯着脖领子拽来的。

寒王夫妇宠爱西门柳他们都是知道的，但他们还真没想过，西门柳学成归来冉寒会这么强悍地一个一个扯着他们脖领子来参加宴会。

你说你媳妇徒弟回来，办家宴就办家宴，他们这些外人来瞎凑什么热闹？

寒王啰啰嗦嗦地说完了开场白，西门柳迎着众人各色地目光走上前来，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各位前辈。”

原本有些瞌睡的人们又重新睁开了眼睛，虽说漠北出美人，但漠北的女子或妖娆妩媚，或恬静清雅，像西门柳这般高贵冷艳的美人，极为稀少。

西门柳落座在寒王妃右手边的第一个座位，地位之高，不言而喻。西门柳拿起酒樽对着对面的冉家四子微微颔首，坐在左侧第一位的是冉家长子——冉昶，他对西门柳微微一笑，回举了酒樽。

而在他旁边对西门柳点头示意的是冉家次子——冉橒。放眼漠北，谁不知道这冉雲是个极难相处的冰碴子，也只有在北明宫，他才能露出几分烟火气。

正对着西门柳挤眉弄眼的冉皑，是冉家的四子，也是最不像冉家人的一个。他没有冉家人的那种稳重和大气，云游四海，常见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