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慈仁挥了挥手,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张知县被拖了出来,后面几个人还抬着几个大箱子。
他指着张知县对着巡检司众人说道:“好叫诸位知道县衙已经被我们攻破,知县也被我们抓了。所以请大家莫要冲动。我们好好谈谈。”
“据我所知,巡检司的各位已经有数个月没有领到饷银了吧?这饥荒年,家里没钱日子可不好过啊!”吴慈仁顿了顿继续说道:“自己饥一顿饱一顿倒也可以活下去,可是家人也跟着受了不少苦吧。”
“莫要妖言惑众,聚众围攻县衙可是要杀脑袋的!就你们这些人能挡住朝廷大军吗?还不快早点投降免得酿成大错!”王巡检对着吴慈仁大喊。
话尚未说完便被吴慈仁打断,“王巡检切莫急,且听我将话讲完嘛。”
“张知县一直告诉各位县衙里没有银子,所以大家的饷银都先欠着。等有了再补上,我说得没错吧!”
话一说完吴慈仁便挥手示意,只见围在县衙门口的灾民让出一条道。
随后便看见有人从县衙内搬出白花花的银子。不消片刻便在县衙门口堆出了一座小小的银山。
“诸位可看清楚了!这些银子便是从张知县房中搜出来的!这里面不但有用来赈灾的银子,也有各位的饷银!”吴慈仁指着银山对众人喊道。
县衙外的银山显得格外的刺眼,看着这对堆积如山的银子,巡检司的士卒想到自己几个月没有领到一文钱怒火从胸中蹦出,连王巡检也不由得骂了一句狗官。
就在这时吴慈仁的声音再次响起:“巡检司的诸位弟兄们,饥荒之年都不容易。诸位饷银不过五钱如今这年景尚不够买一斗米,就这区区五钱银子尚要贪墨这是要活活饿死大伙一家老小啊!”
被欠饷的众人本就充满怨言,如今见到白花花的银子听了吴慈仁的话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就将张知县活剥了。
吴慈仁看到喘着粗气眼睛瞪得通红的士卒决定趁热打铁,于是让人将张知县拖了上来。
一盆冷水泼到了张知县的头上,昏迷中的张知县被冷水一激醒了过来。再次睁开双眼张知县还没搞清状况,刺骨的寒意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阴间地狱。模糊的双眼望向四周,映入眼帘的仿佛是一群披头散发的恶鬼。
被吓得哆哆嗦嗦的张知县连忙大喊道:“饶命!饶命啊!”
接着张知县便感到自己被架了起来,随后被丢到了一堆银子面前。银子似乎有点眼熟,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来给大伙说,这些银子都是你从哪里贪污来的!”
被丢到地上的时候张知县终于清醒了一些,反应过来自己尚在阳世,可是被一群乱民包围着性命那也是危在旦夕啊。
张知县扭着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的巡检司众人心里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多么渴望巡检司的人现在就将自己救下来,可是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怎么敢用如此忤逆的眼神盯着自己难道他们也反了?
就在张知县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丝凉意从脖子上传来,一把明晃晃的刀就这么架在了脖子上。
瞬间涌出的寒意让张知县一个哆嗦,裤裆中一片温热随后一股尿骚味传了出来。
“知县大人,给大伙说说这些银子是怎么回事吧?”吴慈仁一脸玩味地看着张知县指了指那堆银子问道。
面对架在脖子上的利刃张知县怂得很彻底:“好汉饶命!我说,我都说。银子是朝廷征收的辽饷,绝非本官之物啊!”
“辽饷不入府库怎会在你的房中?张知县是欺我等无知,老实交代!”说着吴慈仁用手中的刀在张知县的脖子上压了压,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皮肤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渗了出来。
疼痛让张知县清醒了过来,他是个贪官是个混蛋贪生怕死但是他不是个蠢货。清醒过来后吴慈仁的小心思并不能瞒得过他,这个反贼头子想让他说什么?无外乎就是承认自己贪了救灾的银子贪了当兵的粮饷,然后便会用自己项上人头来收买人心祭旗造反。
想清楚这一切张知县反而冷静了下来,看情形巡检司只是被围了,被眼前之人一番蛊惑才会恶了自己,他们还没造反的胆子。想到这些张知县心里有了些底气,今日定不能说出这银子都是自己贪墨了便真的死了也能留下个忠贞殉国的好名声。
想通这一切后张知县鼓起勇气大喊道:“本官为官清廉,从未贪墨过一两银子。这些银子都是征收的辽饷,为了防止底下人贪墨才放在本官房内亲自看管。”说完张知县还挺了挺腰装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
接着他又对着众人说道:“如今正值边疆危机,辽饷关系重大定是一文不能少。朝廷也知道今年灾情严重定会设法赈灾,尔等莫要自误翻下滔天大罪!”
张知县那一番听起来义正词严的话让巡检司诸人紧了紧手中武器,而周围的灾民也纷纷缩起了脑袋畏惧官员的本能又冒了出来。
吴慈仁此时也觉得有些麻烦了,他对自己的鲁莽有了一丝懊悔。在没有足够证据之前他不应该让张知县开口,这些官场老油条会抓住一切机会进行反击无论是为了保命抑或着其他。
眼前的张知县让他清醒地认识到,与这些老油子相比自己无论是手段还是心机都太稚嫩了,轻松的攻入县衙让他飘了起来。所幸还不算太晚,还有机会。
就在吴慈仁下定决心准备直接将张知县杀掉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女声从县衙内传出:“骗子,那些银子全是你贪来的!”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一个清秀的女子从衙门内走了出来,边走边用手指着张知县说:“银子全是他贪来的,用来打点吏部好升官。”
“胡说八道,小翠老爷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诬陷我?”张知县色厉内荏的呵斥道。
他不明白为什么宠爱的小妾会站出来揭露自己,但是他知道如果不能堵上小妾的嘴他就完了。
“老爷您忘了我是您两口薄棺材买回来的!”小翠冷笑着望着张知县,眼中冒出了晶莹的泪花继续说道:“老爷待我不薄,可是老爷当初若是能将救灾的银子发下来我爹娘就不会活活饿死。”
“姑娘可知道这些银子的来历?”吴慈仁不再给张知县开口的机会直接问道。
小翠擦了擦眼泪微微一笑对着众人说道:“全是些贪来的银子!救灾的银子、衙门和巡检司的粮饷,还有些是从辽饷中贪来的。”
听到小翠这番话众人一片哗然,莫说是四周的灾民,连巡检司和衙门众人望向张知县的眼神也充满了仇恨。
张知县看着四周的目光如坠冰窟,连忙大喊:“莫要听她胡说......”话未说完便被吴慈仁踹倒在地。
这次吴慈仁没有犹豫,踹倒之后便塞了一团破布将张知县的嘴堵上了。随后对着众人大喊道:“今年哪家没饿死过人?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都是因为这个狗官!他贪了大家的银子贪了大家的粮,大家快要饿死了还要被他逼着交税纳粮!他不给我们活路,我们该不该杀了他?”
“该!”怒吼声响彻天地,对老天爷的埋怨、亲人离世的苦痛、对贪官的愤恨种种情绪夹在其中发泄向跪躺在地上的张知县。
“今天我们在这里砍一个贪官,开仓放粮让大家吃饱肚子。以后我们还要砍更多的贪官,让更多的人填饱肚子!让大家以后再也不挨饿,好不好?”
“好!”
“杀了这个狗官!”
此时的张知县早已没了刚才的神气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知道自己生命的终点即将来临。
吴慈仁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手中的利刃高高举起猛地向张知县的脖子砍去。
扑哧一声血柱冲天而起,血染红了雪。痛苦的悲鸣尚来不及出口张知县便带着满身的罪恶离开了人世,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吴慈仁胃里一阵翻涌。
狠狠地咬了下舌尖将已经涌上咽喉的酸意咽了回去,吴慈仁抬起头面色平静地对着巡检司诸人说道:“投降不杀。”
随后四周便响起了灾民们的吼声:“投降不杀!”
巡检司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目光凝聚在王巡检身上。王巡检望着那个在红色飘雪下矗立的男人,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随后他丢下了自己的武器,看着王巡检丢下武器其他人也纷纷将武器丢下。
吴慈仁望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大声对着四周说道:“去粮仓,开仓放粮!”
听到开仓放粮欢呼声瞬间响彻全城,无论是城外来的灾民抑或着是城内的居民都兴高采烈得涌向粮仓。
当粮仓的大门打开之后众人都愣住了,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满了装着粮食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