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坐在窗边的二娃听到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他连忙打开窗户向外望去。
白茫茫的天地间,一道灰色的身影正在缓步迈向城门,他的身后是一片笼罩在天地间的黑影。
二娃连忙大喊一声:“啥人!站住!”
老兵也连忙站了起来,抄起自己的红缨枪向外望去。
来人并没有因为二娃的喝止而停下,当老兵伸出头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城门下,他的身后是一群饥民,眼睛里冒着火的饥民。
二娃想要下去拦人,老兵摁住了他。
“瓜娃,你不要命了。”说完老兵指了指后面继续道:“领头那个先不说,就是后面这些人你拦得住?”
“可是咱是当兵吃粮的,要是上面......”二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兵拍了下后脑勺。
“说你是个瓜娃,你就是个瓜娃。看着架势县太爷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听叔的别掺和。赶紧回自个屋看好自己屋里人。”说完老兵便拉着二娃溜下了城墙跑回了家中。
吴慈仁带着众人一步一步地走向县衙,他没有想到如此轻易的就进了城。其实他自己害怕的很。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代、莫名其妙的要被吃掉。说不怕,放屁!
为了保命!他骗那些饥民说自己能带他们找到吃的,半道上他一直想着如何逃跑。可是,越走队伍越长越走聚集的灾民越多。吴慈仁迷茫了,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吴家堡,被他狐假虎威装模作样的唬住了。一袋粮食半袋土,熬的粥如同水一般清澈。可是就是这样的稀粥自己身后这群人竟然当作山珍海味一般。
吴慈仁从未饿过肚子,莫说是他便是父母那辈也不曾经历过饥荒。他对饥荒的印象仅存于书本或者奶奶口中那遥远的过去,当自己身处在传说之中,历史血淋淋的呈现在眼前,迷茫中的他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长长的队伍,充满期盼的眼光。一种叫责任的东西压得吴慈仁喘不过气来,他想逃避可是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你当键盘侠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没了键盘就想着逃跑吗?
“老子不是键盘侠!”吴慈仁小声嘟囔了一句,“呸!该死的圣母病。”
他在城外的怒吼也是在发泄,发泄着迷茫恐惧惊慌、发泄着这突然压在身上的责任,吼完之后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徐延寿那句谁会管我们这群贱民不停地回荡在耳边,为什么没人管他们!吴慈仁知道答案,他只是想亲自去问问,问一下那个把人命当作儿戏的知县老爷。
他只想和知县老爷讲讲道理,和这个世界讲讲道理。用他的方式,用真理和他们讲。如果他们不听那便用真理碾过去吧。
当决定去讲道理的时候,吴慈仁突然觉得浑身沸腾了起来。府谷县县衙出现在了眼前,门口的衙役被这突然出现气势汹汹的人群吓了一跳。慌忙抽出腰刀大声喊道:“你们要干嘛!要造反吗?”
吴慈仁望着他微微一笑,指了指天空说道:“是啊!天变了,民变了!我们就是来造反的。”
衙役听到造反两个字,顿时吓得双腿发软。也顾不得吴慈仁这伙人,连滚带爬地跑进了衙门。
吴慈仁挥挥手,手上拿着木棍与砖头的灾民把县衙包围了起来。转身对着身边的王嘉胤交代几句便一脚踹开县衙的大门,仁带头冲了进去。
后衙内,张知县正搂着新纳的小妾望着屋内的银子长叹短嘘。
不明所以的小妾问道:“老爷,为啥对着银子叹气啊?”
“唉,这些老爷辛辛苦苦的捞来的银子啊!不多看看过段时间就见不着了。”张知县愁眉苦脸的说道。
“为啥啊?这府谷县还能有谁大的过老爷,敢要老爷的银子?”一脸疑惑的小妾问道。
“唉,过段时间吏部考核就开始了。老爷得用这些银子上下打点,难道你想老爷我一辈子都待在这鸟地方?”
就在张知县恋恋不舍得望着银子的时候,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随后便传来衙役的喊声:“县令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张知县一脸没好气的打开门冲着外面嚷到。
“老爷,有人,有人造反!”衙役慌慌张张的喊到。
“造反?”张知县一把揪住衙役的领口大声问道:“谁敢造反?”
话音未落,便看见一群衙役如同被撵得乱窜的兔子逃进了后衙。随后便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拥着一个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冲了进来。
看到一群贱民冲进了后衙,张知县怒火中烧用手指着吴慈仁等人大喊:“你们这群贱民,竟敢擅闯县衙。就不怕被砍脑袋吗?”说完,张知县便有点后悔了,大意了!巡检司的人尚未赶到自己这点人可应付不了这群贱民。
“你便是府谷知县?”吴慈仁一脸平静的问道。
“本官便是,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切莫自误,现在退去既往不咎。”张知县有心拖延时间,等待巡检司兵马赶来。
然而吴慈仁并未给他机会,直接打断张知县的话:“我今日来是想和你讲些道理。”
讲道理?张知县一愣,这人难道是个书呆子?若是书呆子的话......就在张知县想着该如何应对时,便听到一声惊呼。
随后便看见无数土块砖头雪疙瘩对着自己飞了过来,来不及反应的张知县便被砸倒在地昏死过去。
看见张知县倒地吴慈仁立马大喊:“今日只诛贪官,其他人放下武器可以活命!”
身后的灾民们跟着大喊:“放下武器,可以活命!”
衙役们不知所措的互相看着,当差吃粮是不假可如今县老爷都生死不知还要继续卖命吗?当啷一声,一个被吓得手脚发软的衙役不小心把腰刀掉了地上。而这声音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衙役们纷纷丢下了自己的武器,生怕自己丢的晚了成了那个出头鸟。
看着衙役们放弃反抗吴慈仁稍微松了口气,连忙命人收拾起武器将衙役们押了下去。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随后就听到冲进屋内的王嘉胤大喊道:“先生,先生好多银子!”
吴慈仁带着几个人连忙走进屋内,刚一进屋就看见一个女人蜷缩在一堆银锭旁。数尺高的银堆晃得如此刺眼,这么多银子连吴慈仁也愣了那么一小会。
回过神来吴慈仁果断下令:“人都绑起来,银子先搬到外面去。王嘉胤你带人把县衙的人都抓起来,尤其是那些当官的一个都不能放跑!”随后便转身向外走去。
“是!”说完王嘉胤便带着人在县衙里仔仔细细的搜了起来。
王嘉胤等人离去后吴慈仁立马命令衙门外的人分出一部分人埋伏起来,在巡检司赶往县衙的必经之路上安排好了探子。
不一会儿便从外面传来一阵喊声:“吴先生,巡检司的官兵往县衙来了。”
这个时候王嘉胤等人也搜完了县衙赶来报告。
吴慈仁立马抓住王嘉胤问道:“衙门里的人都抓住了么?”
“全抓到了!一个都没跑得了!”王嘉胤兴奋地说。
“那就把典史和县丞揪过来,我有些事要问他们。”
很快典史和县丞就被抓了过来,吴慈仁立马向两人问起来巡检司的具体情况,两人倒是装作坚贞不屈对吴慈仁不理不睬。可是当那白晃晃的刀刃架在脖子上,立马乖乖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倒了出来。
正在赶来的巡检司兵马并不清楚县衙具体情况,只当是县衙被一群灾民围住了并不要紧。数月未发饷钱,巡检司众人心中自是十分恼火。想趁着这个机会让灾民吓唬吓唬县令让他赶紧发些粮饷,因此一路上慢慢吞吞并不是很着急。
带队的王巡检一路上还不停地嘱咐着:“一会到了县衙把那群饥民吓唬跑就行了,都是可怜人。逼急了他们跟你拼命,犯不着。”
上司都这么说了底下的士卒自是十分乐意,十里八乡的多少都沾亲带故的,再说了万一伤着自己那可是亏大了。
巡检司士兵赶到了衙门口大街的时候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县衙门口空无一人异常的安静,难道是那群平日里连贼都抓不住的衙役把人赶跑了?
“不对劲,告诉弟兄们小心点。”王巡检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对着手下喊道。
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尖锐的哨声,随后一群手持棍棒刀枪的灾民从街道两旁涌出,把巡检司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这乌泱泱的人群巡检司的士卒迅速抱团,紧握住手中的刀枪背靠着背才让他们心里有点踏实。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青年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王巡检壮着胆子说道:“你是何人?你们要做甚!”
只见吴慈仁心平气和的说道:“我叫吴慈仁,是这群人带头的。我想和巡检司的诸位兄弟聊聊。”
仔细询问过巡检司的具体情况后,吴慈仁觉得这群人可以尝试拉拢一下,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对他们发起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