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虫鸣声清脆而有活力,树叶上的露水缓缓地顺着叶脉汇聚,最后在叶梢聚成一粒水珠,再慢慢地变大,树叶也慢慢地下坠,最后终于承托不住水滴的重量而致使水珠往下掉,“啪嗒”一声滴落在更低的树叶上,溅起一片看不清的小水花。
大概是有小水珠溅到了狐狸的脑袋上,只见它的鼻子动了动,然后耳朵不停地扑闪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照射在树枝上的阳光。
“唔……”月出想伸手揉揉头,却感觉不对劲,扭头一看看见自己正举着雪白的爪子。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想糟了,连忙瞟了瞟四周,见没有别的人,赶紧变幻成人的样子。
“瞧我这德行!”月出懊恼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头,一骨碌坐了起来。
“还好没有人发现。”她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全然没有在意被自己丢在一边的起先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衫。
易轻扬对待付木辛与对其他长老不一样,他总感觉付木辛不是常人,自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他,所以他总是感觉付木辛是一双长在自己背后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
实际上,付木辛确实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并不宣扬,他原本就是一个不爱管闲事的人。比如说,他知道易轻扬和他的所有压寨夫人都只有夫妻之名而已,易轻扬也知道他知道,但是寨子中其他的人不知道,这就说明付木辛并不是一个喜欢嚼舌头的人。
也许正是因为付木辛这样的性子,所以易轻扬虽然对他并不完全信任,但是有什么事都是第一个找到他商量。
“秋丫,为何我到处都找不到付长老?”在寨子里找了付木辛一圈也没有找到之后,易轻扬拉住了秋丫袖子问道。
秋丫看着易轻扬的眼睛摇了摇头。付木辛不想别人找到他时是没有人能够找到他的。
这一天,任何人都没有见到付木辛。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醉醺醺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天前
“子棠,我见到了一只小狐狸,我觉得她就是你妹妹,她果然像你说的那般胆小贪玩,作为一只修炼了几百年的狐狸,就那样就被山寨的人抓了过来。我不知道她出来是为了寻你还是寻你父母,但是也许让她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说完后是“咕噜咕噜”喝酒的声音。
这是一个山洞,进深不是很大,从洞口传进来的光足以照亮整个山洞。
山洞外面传来水浪声。山洞里边有个木箱子,一直雪白的狐狸蜷缩在里边: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而稳定,脸上没有任何的痛苦,仿佛只是睡着了,但是付木辛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付木辛坐在地上,背靠着石床,在他的脚边堆放着许多酒坛,东倒西歪的都是空的,那几个竖挺地矗立着是装满酒的。
付木辛说完后狠狠地喝了一口,然后将坛子放下,他想起有些人说他的酒量很好,千杯不醉,有些人又说他酒量不好,几杯就倒。
付木辛摇了摇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
“还记得那时候你说我们谁能逃出去就要替对方完成对方最想要干的事,那时你一直在纠结你最想要干的事到底是找到父母还是照顾妹妹,可惜啊,上天都没有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想清楚这个问题。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吗?我可只能帮你干一件事情啊。至于你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儿过得很好。”付木辛自言自语地说完,又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大口酒。
“你说你是不是傻,你明明可以离开的,却为了我……”付木辛说着将酒瓶子凑近嘴边,话还未说完就猛灌了起来,灌完后放下酒瓶,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瘫在了一边。
洞外响起了哗啦啦的声音,原来下起了大雨,狂风大作,树枝跟着死命地摇晃。
雨水迅速地聚集,然后顺着地势往下流,洞前也有水流流下,形成小瀑布一样的景观。洞口往下三丈左右是个湖泊,大得一眼望不到头。湖里的水很清澈,雨水在水面炸开,湖面是密集的波圈,还未来得及散开去就被其它的波圈打乱了。
“你还好吧?”
“还好,你呢?”
“我也挺好。”说完,两个少年相视一笑,伸手将自己脸上的血迹抹去。放眼看去,周围全是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
少年们的发饰和衣着都一样,同样的,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血,不同的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如果仔细听他们的话语,还能听出他们带着不同的口音,声音中夹杂着不同的情绪。
地上的血已经汇聚到一起,顺着低矮的地势流去。
不远处,站着几个和少年不一样的人,他们身着白袍,长长的白袍甚至遮住了鞋子,袍子的上面连着帽子,帽子大得出奇,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们的头,使得即使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也看不见他们的脸。
“不错不错。”听上去是个年迈的老翁的声音,但是声音洪亮、中气足。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人缓慢地移动了几步,才发现那几个人并不是都是白袍,刚刚说话的那人穿的是件浅灰色的袍子。
“全是因为长老这次人挑得好。”待灰袍的长老说完后,一个白袍的人上前一步作揖道。
“也别说这些无用的话了,你们加紧速度,吾主已经在催了。”灰袍长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说完后就转身走了,余下几个人相互望着,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不悦。
“你知道这样的屠杀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吗?”起先相视而笑的两个少年肩并肩躺在草地上,左边的那个嘴里衔着一根狗尾巴草问道。
傍晚的风轻轻吹着,几寸高的小草跟着风有规律地晃动着。右边的少年听了左边少年的问话后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偏了头看着马上就要落山的太阳一眼,然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头顶上的那棵大树上,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不知道。想必今后会越来越惨烈,相识的、不识的都会举着剑刺向我们,然后终有一方会倒下,或许是他们,或许是我们。也许,某一天我们也不得不举剑相向。”少年说完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享受地感受微风的轻抚。
“子棠。”左边的少年欲要起身说什么,右边的少年却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此刻他眼中的黯淡已经一扫而光,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闲适的表情,安然地享受此时。
左边的少年又躺下了,他静静地躺着,等着旁边的人说话,可是过了好久好久,也只在风声摩挲中听到旁边人淡淡地叹了一声:“燚……”
那轻轻的声音,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付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那两个人,正是几十年前的付燚和子棠。付木辛,原名付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