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趴在窗前拨弄着旁边花瓶里的花,将手尖伸进了旁边小木盆里,那里边有一只小锦鲤,也不知道养了多久了。
盆里的水凉凉的,月出的指尖刚伸进去的时候小锦鲤刚好想从水底游上来吐泡泡,谁知道被突如其来的手吓坏了,连忙又躲在了莲叶底下。
这时,月出听到了踉踉跄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付木辛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看上去是喝了不少酒,浑身的酒气月出离得老远就能闻到。
虽然来到山寨之后与付木辛单独相处的时间不是太多,可是在月出心里,付长老是一个沉稳的人,上一次自己误以为他要寻短见还闹出了笑话来,但现在他醉醺醺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却是不争的事实。
“付长老。”秋丫连忙扶住了付木辛,让他在桌边坐下。
“寨主呢?听说他昨天有事找我。”付木辛舌头打颤,却仍想要挣开秋丫的手找易轻扬。
“秋丫,你先照顾好付长老,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寨主。”月出看了看付木辛,又看了看忙着给付木辛醒酒的秋丫,转身就出去了。
月出万万没想到刚出门就远远地看见了抱着很多书籍的椿,她心里一激动,就将找易轻扬的事忘记了。
椿走得有些踉跄,因为书太高挡住他的视线,他只得低了头,视线别过书籍看清地上的路,走得很认真。
就在这个时候,月出站在旁边叫住了他。
“椿,你抱这么多书干嘛啊?”
原本未看见月出的椿听见声音停了下来,侧着身子看见是月出,连忙腼腆地招呼:“夫人好。”
“怎么抱了这么多书啊?”月出再次问道。
“哦,学堂年久失修,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大家听学的外屋已经漏雨了,先生担心藏书的里屋也漏雨,叫我把书先搬回家,等学堂修好了再搬回去。”
“怎么就你一个人搬书呢,我帮你搬一些吧。”说着月出就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抢过一些,使得椿的拒绝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月出走在椿的旁边,傻呵呵地笑。被椿察觉了,后者纳闷地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居风寨是个很好的地方,在这儿生活我很快乐,一点都不后悔来了这里。”
“我也是。”椿淡淡地说。
一听椿这样说,月出立马来了精神,马上问:“这样说你原本也不是这儿的人?”
“恩,我是先生捡回来的,在十多年前。”说着椿低下了头。
看见椿似乎不是很愿意提起这件事,而且脸上露出很痛苦的表情,月出的内心有些矛盾,皱了皱眉头之后她勉强说道:“我们别说这个了,似乎是不好的回忆。”
“不。”椿摇了摇头。然后抬起头看着月出,此刻他的脸上又是平常的那种笑容。
“怎么说呢,应该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我只是不太知道应该从何说起而已。来寨子之前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来寨子之后的事大家多多少少同我说过一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慢慢地说给你听。”
“如果你愿意的话。”月出不由自主地激动了起来,激动之后才发觉椿似乎比上次见面又长高了一点儿。
椿被捡回来的时候才三岁,大家都以为他会死,因为他的稚嫩皮肤下的血管布满了一种青绿色的东西,大家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付木辛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了看躺在床上不停哭泣的椿说:“这是一种蛊,叫做蚕食,正如它的名字一样,他会慢慢地吸干这个孩子的血,将他变成一张皮。”听了付木辛的话,人群中发出了唏嘘声和胆小女人的倒吸凉气声。
大家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应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甚至有胆小的人试探是否应该将他处理掉以避免祸及居风寨的人。
“他是我捡回来的,我愿意带着他离开。”老先生文玑生听见人群中将孩子送走的声音从小心翼翼的建议变成了大声的提倡,他顿了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背对付木辛而面向居风寨的其他人说道,似是在宣告他的离开。
“大家别担心,虽然这种蛊很厉害,但是据我所知它是不会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付木辛伸手制止了大家的议论。
付木辛伸手抱起了椿道:“文先生请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医治这个孩子的。”然后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寨子中的人都没有见到付木辛。
几天后,等到付木辛回来的时候,椿的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恐怖的青绿色的东西。付木辛将孩子又交到了文玑生的手上,什么都没有说,文玑生也什么都没有问,他看着转身离去的付木辛,后者的背影写满了疲倦。
“虽然那蛊是控制住了,但是正如付长老最开始说的那样,这种蛊是没有办法祛除的,你看……”说着,椿停下来掀起遮住右耳垂的头发,月出看见椿的右耳垂是青绿色的,想必这就是那蛊。
听完椿的描述,月出一言不发,埋着头跟在椿的后面。根据椿的描述,月出还是没法推断椿的身上为何会自己熟悉的气息的。
“你还记得来居风寨之前的事吗?”
“记得不太真切,我只记得似乎总在奔跑,耳边全是风声,身后有人在大喊着什么……又好像有个女人抱着我,用手遮住我的头……但是那时候我太小了,大多数事情都记不得了。”椿低着头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真诚地看着月出摇了摇头。
“想不起就别想了,别把脑袋想疼了。”月出垂下眼睑掩饰自己的失望。
“到了,就是这儿了。”
椿停了下来,小心地将怀里的书放在了门槛上,看着月出没有掩饰住的失望别过头不去看她,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怀抱自己满脸憔悴却不失风雅的女子低头看着自己说:“治儿,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爹娘是谁,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经历。”
这是椿梦中的情景,但是他却认为这不仅仅是梦,因为他反复梦见这个画面。
那是谁,她是什么意思,我又是谁……每次梦醒之后椿都会扪心自问,可是他不会有答案。寨子的其他人都不曾参与过椿的过往,他只能在文玑生身上报以希望。
“哎呀,我就是在半路上捡到的你,那时候你可怜兮兮地躺在路边,我见你可怜就将你捡回来了,不知道你以前的事。”文玑生一面用鸡毛掸子掸着桌上的灰一面回头瞅了椿一眼说道。
“你总说你做了奇怪了的梦,梦见一个漂亮女人是你的娘亲,可是我真的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漂亮女人。我看到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脏兮兮地蜷缩在干草堆里。”文玑生再一次回头看着一直不依不地跟在自己身后的椿说道。
后来,梦见的次数多了,椿都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