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已近冬至,虽然都是巳时了,天空依旧被雾气笼罩着,看样子今天是不会有太阳出来了。岳如咏垂头丧气地坐在耷拉着耳朵的驴身上,没有生气。旁边跟着一叶,两人都没有说话。
两人已经到了一个还不知道名字的镇上,镇子很繁华,半个时辰前他们就在镇子外面远远地看见了镇子绵延着的房屋建筑。
街道两边的店铺主人都在热情地吆喝着招揽生意,岳如咏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些吃的,可是终究没控制住自己。看见小贩兜售的吃食之后,她更觉得饿了,似乎连口水都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要流出来了。
“咕咕咕……”听到自己的肚子再一次未经自己允许就“打起鼓”来,岳如咏一边赶紧用手捂住一边难为情地看向一叶,一叶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将头转向了一边。
“我说,我真的饿的不行了。”岳如咏一只手继续捂着肚子一只手摁在驴的脖子上撑着身子。她昨天一整天就只吃了一个馒头。
“再这样下去,我要是饿死了欠你的钱可就再也要不回来了啊。”见一叶没有反应,岳如咏可怜巴巴地看着一叶说道。谁知道此时的一叶正在想着心事,没有看见她可怜的模样。
“一叶。”岳如咏有气无力地再次喊了一声。
“啊?”也不知道一叶刚刚在想着什么事,此刻他才回过神来。他抬头看了看骑着驴的岳如咏知道了她的意图,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是真的没有钱了,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鬼才信呢。”岳如咏小声地嘀咕着,她觉得一叶就是太爱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了,到了这种时候都不舍得拿出来。
“我是真的没有了。”许是看穿了岳如咏的心理,一叶再次重复道,语气中包含着些许无奈。
“唉。”岳如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对了,你的补给什么时候到啊?看来今天我们又要露宿街头了。”一叶看着岳如咏无奈地说道。他是知道她的家底的人,可是补给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桓梁王府再有钱也扛不住鲜活的饥饿感啊。
“快了吧。等我们到了下个大城镇,我就去驿站问问。”岳如咏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得很没有底气:其实她也不知道岳清明的书信是否已经到达附近的驿站,因为自己是偷跑出来的,现在暴露了行踪,不知道父亲大人是会给自己送银子来,还是派人来抓自己回去,不过看在自己也给他提供了孙将军信息的份上,气也应该消了吧。
岳如咏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扭头看着旁边的一叶,她以前从没有想过锦衣玉食的自己竟然有一天会靠着自己口中的“小叫花”混饭吃,这可真的是世事难料啊。岳如咏这样想着,立马觉得自己简直丢人丢到家了。才产生这样的念头,她的肚子又开始叫了起来,她叹了一口气,都已经饿得没有力气胡思乱想了。
“你看,前面好多人。”听见一叶兴奋的声音,岳如咏抬起了头,看见前面岔路口果然好多人。
“别挤别挤,一个一个来。”
“快点儿,快点儿,我已经饿到不行了。”
“别着急,马上就开始了。”
“别挤别挤啊。”
“有个大户人家在施粥。”一叶跑到前面打探了一下又跑了回来说道,然后拉着毛驴的绳子朝前跑。
“你要干嘛?”岳如咏一把拉住了绳子略带怒气地问一叶。
“我们也去领粥和馒头啊。”看上去一叶真的很开心。
“不行,我堂堂王爷的女儿,怎么可以沦落到和这些叫花子一起乞食?”岳如咏小脸涨得通红。她在大宋国的地位好歹也是万人之上的,即使饿死她也不会干出这种丢老祖宗脸面的事。
“都现在了就别耍小姐脾气了,又不是所有等着施粥的都是叫花,你就当自己是落魄平阳的老虎吧。”一叶低声安抚。
“哼。”岳如咏恶狠狠地看着一叶。
“再不快点就没了。”一叶眼睛瞟着人堆很是着急,见岳如咏没有反应就抛开她自己过去了。
岳如咏坐在毛驴上看着周围都是些端着粥啃着馒头的人,咽了咽口水,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也去领粥就刻意驱使毛驴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看不见施粥的人群。
“等一会儿就好了,等他们吃完了我就不会这样饿了。”岳如咏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安慰自己。谁知道这时候一叶已经拿着馒头端着粥来到了她的身边,还举着馒头要分她一个。
“你你你……走远一点。”岳如咏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连忙指着一叶大声说道。
“我……”一叶嚼着馒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岳如咏正在和一叶僵持的时候,又有两个人在旁边坐下了:一个头发花白的五旬老翁,瘦的皮包骨头;还有一个看上去才而立之年的男子,也很瘦,脸色菜黄。他们大口地嚼着馒头,“吧唧吧唧”的声音岳如咏想不听见都不行。
“邵家不愧是庄镇之首啊,在这样的冬日能喝上这么一碗热乎乎的粥可真……”老者的后半句话湮没在他喝粥的声音中。
“你不知道邵家此番施粥的原因?”旁边的男人惊讶地看着他问。
“不是因为看见路边太多人饥寒交迫吗?”老者听了男人的话也很惊讶。
“听说是邵家小姐被邪祟缠身,夜夜呓语,面色也逐日惨淡。原本也是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据说邵家当年发迹的时候没少干亏心事,现今报应才会降临在唯一的小姐身上……哎。”男人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还有这种事?”老者更是惊讶不已,两只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
“可不是。邵府前前后后都请了不少的和尚道士了,可就是没法驱除府上的邪祟。”
“你说什么?”一叶的耳朵动了动,立马挨着男人坐下问道,他的突然出现,吓得那老者将碗都落在了地上摔碎了,老者看着地上白花花的粥,疼惜得捶胸顿足道:“造孽啊,造孽啊。”
“我没说什么啊。”老者旁边的男人看见两眼放光的一叶也吓得不轻。
“你刚刚说邵家有邪祟,在请和尚道士。有银子吗?”一叶凑上前咧开嘴笑了。明白一叶是想去邵家驱邪祟后,那两个人也松了一口气。
男人看了看一叶,又看了看离得稍远一些的岳如咏连忙拉着一叶的胳膊劝道:“小兄弟,你可千万别去白白送性命啊。听出来的和尚说邵家那妖怪可厉害了,你既不是和尚又不是道士,去了岂不是凶多吉少。”
“哈哈哈,放心吧,我可厉害了。”一叶大笑着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自己说道,然后转身就牵着毛驴走向被包围在人群中的还在施粥的邵家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