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的内心不知为何为之一振,沉默着,沉默着...
四面飞花潇潇而下,似风卷起无边无际的落雪,看似命悬一线的弱小生命温柔的仰望,烛光轻纱,热泉谧香,那人如刀刻一般轮廓分明的脸如画在美好景致之上的水墨丹青,每一寸笔墨都停顿的恰到好处。
万花垂落,似有那么几朵落在我心里,被风儿拂过,难抑的舒畅。
时间静止,万物宁歇...
那人的手松了松,停在我的颈上,陡然吐出一口脓血,眸光一阵呆木,偶尔流泻出的疲惫竟在一瞬间席卷了一个庞然大物,身子歪歪斜斜了几下坠倒在地上。
他的手掌在我眼前滑落,留在脖颈之上热烈的温度,一口气泄洪般涌出。
飞花中白影一晃而过,定身在那人身侧,惊慌大喊:快请青染太医……
我素知帝皇有怪疾,普天之下四处寻医无果,只得捕雪凝麋鹿做药引子缓解痛苦,那日竟亲眼见着了大沧帝皇咣当倒地,横陈在我眼前,始料未及。
他一度昏迷不醒,我本可以借机杀了他,可我没有,很久以来我十分迷信的认为我没有杀他是因为在他的腰间看到了它——黑色太极鱼玉坠。
太极有阴阳,万物生长。
我手心里紧握的那一枚是白鱼,它是巫父给予我唯一关于母亲的信息。
我心中有种力量驱使着我去揭开那些关于我身世的秘密,似乎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命运。
我下个定了决心去求索所有的疑惑。
那人的住处昼夜昏暗不见天日,里外仅有一名叫白泽的白衣近卫伺候。
我潜入他的寝宫——逸仙殿,于黑夜之中陪伴终日被痛苦折磨的人——那样苍白英俊的脸,却隐含着一种时刻与人拼个你死我活的锋芒,他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警觉着,紧张着,即使昏迷眼角都带着逼人的杀气。
我已不再忆起阳光下的少年,那在黑暗中被梦魇折磨的人已褪去了昔日的光华。
他是睥睨天下、主宰万千生灵的古庸大帝,应是人间最冷酷无情的存在。
无数个深宫冷夜里,他却紧紧握着床边一支单薄漆白的手,噩梦之中冷汗浸透床褥仍难以安眠。
我以巫法使得世人眼中纵横天下的雄狮在几个难眠的夜里能够像个孩子一样安稳入睡,并幻几个美梦给他。
我的所作所为被一个美丽的谎言编织着——只有他活着,那些关于我的秘密才不会伴着他归于尘土。
或许是在无数次半梦半醒的眼缝中出现一面娇小玲珑的脸正好奇地看着他,才让他在苏醒之时看到我不觉得惊愕,反而平生出脉脉温情。
他紧握着我的手,迷蒙的眼眸在凝向我的那一霎凌厉渐渐褪去,竟透出一丝乖顺和依赖。
“孤在梦里见着一个姑娘,如你这般模样,看着你,孤的心口怎奈没那么痛了,终得安眠几日。”
一抹初晨清蓝色的光泄在他半个侧脸上,那人的脸朗若星辉,眉目藏着深邃辽远的夜。
望着他的眼,本该问出的话堵塞在喉咙。
我似乎看到一个烈火中的困兽于万劫之地苏醒,此刻的宁谧安然竟不忍心打破。
我感觉得到他眼神里流溢出的恍然释放,不再冰火焦煎,不再梦魇缠身,整个人和风般温煦。
“帝...皇...你醒来便好。”
他握着我的手更紧,声音细若微尘,颤若蝶羽:“鸢宁既然把你奉于孤,你便是孤的人,孤不管你是什么人,出身何地,孤要你与他再无瓜葛……”
我本不认识什么鸢宁,更无法谈及效忠,我回应了他希冀的眼神,微微点额。
他嘴角轻轻蜿蜒,嘴角浮出一丝喜悦,浅阖了双眼。
不知他是睡着了还是在冥想,神色泰然了许多,就这样彼此安静到天亮。
对他而言,我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为何如此珍重。
或许,认定一个人本没那么复杂,一个眼神交汇的瞬间,他便死心塌地认定了你。
看起来毫无道理的事真相大概却是命中注定。
双手被紧紧的握着,毫无抽离的力气,从未有过的温度迫使我......心惊肉跳。
我似乎看到无数七色花瓣在我眼前飘落,此时站在烈日骄阳之上,被热烈地炙烤,莫名的舒畅。
雪凝麋鹿不翼而飞,幸而帝皇神思安泰了才保住了看守麋鹿的几十号脑袋。
我代替了沫雪卿兰,本是地位低下的礼女竟被下旨敕封为兰妃,一时间平步青云、位列四妃。
狮王宫举行声势浩大的封妃大典,万民沐浴焚香、八方朝拜。
霞帔金冠、朱翠华簪、七色幡、五角辇、三十三道礼、九天九夜香祭....
古庸举行了近百年来最为世人瞩目的封妃典仪。
前朝后宫无不震动,百官敬畏,炙手可热。
然而,我并不知道后宫意味着什么,妃这样的角色是什么样的人。
待我明白时已身处其中,原来我做了东沧帝皇妻子中的一个。
我与那些女人不同的是我从未与帝皇同床共枕过,也从未想着与她们争抢着讨好那个男人。
他不勉强我,很长一段时间不情愿的克制着。
但我却对一些事蒙在鼓里,我根本不了解一个男人的忍耐和包容能维持多久。
我对此一无所知。
巫族在内宫为杀头的禁语,无人敢提及,我亦只得漠然。
于无数个深夜里查遍尘金阁古书中所有关于巫人的记载,所及之处寥寥几笔,压在心口的石头使我日夜不得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