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风声悄然入户。
门外几声仙禽赤啄频频。
黄信庭将额角吹乱的一绺青丝挽到鬓侧,干净的睫毛上几串眼花花抖落下来。
“你很得意,是吗?”
杨初一愣了愣,看着眼前那张紧致的脸庞,和眸子中的一泓清水,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倔强和坚持。
用不着吧。
这么狠。
这是要往死里搞我了啊。
黄信庭张开英气十足的嘴唇轻轻说道:
“你觉得我不敢说,对吗?因为你是巨剑门的天才师叔,所以你就觉得我不敢揭发你的罪行?对吗?”
听到这些话,周围的人石化了。
不到片刻,一些嘈杂和担忧的起情绪弥漫在了大家的头顶。
四下议论纷纷。
然后。
大家的眼神都变了。
变得陌生,变得冷漠。
黄信庭目光平静,继续道:
“自恃巨剑门弟子身份,你便可以侮辱我的尊严,侵害我的身体?你以为我不敢说?”
“你错了。”
“我巨剑门不是什么鸡犬之地,更不是人人可欺之地。”
“他们不敢说。”
“我黄信庭敢说。”
有人眼睛通红着喊出声,“黄师妹,难道你真的被这小子,玷,玷污了?”
有人用眼神意图喝止住他。
却发现此人竟然是乔装易容的大师兄张仲衡。
只见他一身玄衣,昂然而立,宛如一群野鸭中的白鹤,独一无二,气质异于常人。
他颤抖着嘴唇。
“这贼子,当真,当真敢,做出这等事?”说这句话时,他的脸色一阵铁青。
“大师兄,你在啊?”
黄信庭惊讶了一声,然后嘴唇微抿,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告诉自己。
“原来他关心的第一件事是我的话对不对,而不是我……”
看着那张逐渐变得愤怒的脸庞,她脑海中一阵雷鸣轰然,一道矫健的白袍身影倏然远逝,直飞入虚无缥缈中。
好像从未出现过。
不多时,银牙咬出一片猩红色,鲜红欲滴。
“师妹,你快说,快说,这不是真的,不是……”
“师兄,你醉了。”她笑着。
杨初一沉默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黄信庭的话过于沉重,过于悲伤。
听了最后那句话,他心里猛然升起一分心酸。
这时候就是人类的共情因子在作怪。
只要把人置于一个悲伤冷色调的情景,人就会不自然地代入自己的情绪。
大地之母留下的后遗症。
心里嘀咕了一声,他不太舒服地撇了撇嘴,然后把头侧到一边,看向天花板。
对于一个学法的孩子来说,这些非理性的因素还是不应该长期占据脑海。
太费内存了。
抽抽鼻子,“看个肥皂剧还这么多戏。”
“下次要少看呐。”
“女人都是魔鬼。”
“太煽情了。”
“我这该死的共情因子。”
……
……
看着红着眼睛、愣在当场的张仲衡,一旁的老妪暗暗叹了口气,终究是儿女心思啊,就是苦了庭儿啦。
“信庭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不舒服的话,就随你师兄回去吧。”
黄信庭笑了笑。
她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后眉头皱起,又摇摇头,却是没有言语。
老妪再次叹气,“你这又是何苦呢?”说着,上前爱慈地摸了摸黄信庭的脑袋,“你这孩子还是太聪明了啊。”
沉默了许久的张仲衡终于忍不住了,“慧师叔?”
“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说完,她目光微微一寒。刚才张仲衡的表现他可是看在眼里。
张仲衡脸色发青,心里依然气愤,但在师叔面前却是不敢发作。
“回去吧。”
“剩下的事,就交给慧师叔。”
黄信庭还不肯离开,“多谢师叔美意,但大师兄公务繁忙,就不劳烦大师兄了。”
“嗯,这里,有我呢。”
说完,老妪目光冷冷地照向杨初一;“执法堂弟子何在?”
殿中几个弟子立马化身正义使者,纷纷执礼道:“弟子在。”
“速将无耻小人、巨剑门弟子杨初一打入禁地风雷地火,除非得我号令,其他人一律不得与其相见。”
“是。”
一干人等大喝一声就要抓走杨初一,杨初一不干了,他这条小命可是走了穿越的窟窿才保住的。
“等等。”
“你们凭什么抓我?”
一干执法弟子笑道:“你这厮如今却有说话了?”
“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以为我黄山派是那么好欺负的?仗着一身修为就能横行霸道,干这种天人共愤之事?”
杨初一道:“你说我做了人神共愤之事,要抓我,要惩罚我,好,那我在这里就要问一句了,我究竟干了什么?”
正在往外走去的黄信庭和跟在后面、隔着三四米远的张仲衡脚步都是为之一顿。
一干执法弟子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道:“无耻之尤,无耻之尤,你做下欺侮我们掌门之女的事,还敢如此嚣张?”
“好,你说我欺侮你们黄信庭?证据呢?”
“证据!黄师妹亲口所言,岂能有假?何况你之前也说过,事关女子清誉,黄师妹难道会自污清白?”
杨初一看了一眼还未远去的黄信庭,刻意拔高音量,让他们听见,“这可说不定!”
“你—”
“你什么你,你也口吃了?”杨初一埋汰了一句。
他指着那人鼻子道:“你们这些人真是一点法治观念都没有,仅凭一个口供就抓人,没有其他证据就想定罪,难道你们不知道仅凭口供不能定罪吗?”
“黄信庭,她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她说的话就能证明一切吗?为什么我说话你们就觉得我是在狡辩。”
“好,就算我是在狡辩,可你们为什么连个狡辩的机会不给我,难道是心虚吗?”
“我看你们就是在心虚!”
“因为这一切都太巧了,太做作了,人工痕迹太明显了。”
“你们想要陷害我,连时机都把握的刚刚好,好到是个人都能想到是你们暗中串通好的?能不能用点脑子?”
“不光有黄师姐的口供,还有你,你自己也承认了。”有一个人吞吞吐吐道。
“我哪承认了?我什么时候承认了,笑话?”杨初一下意识地反驳,然后笑了笑:“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说我之前说过你们黄师姐皮肤很白是吧,如果这都算是证据,好,也能勉强算个口供了。”
“然后呢,我说过我强制猥亵你们师姐了吗?”
“你先别着急,我知道你想说没有,我也的的确确没有,那你怎么说我承认了?我承认了什么?我承认了你们师姐皮肤很白?”
说着,他嘲讽了一句,“难道你只是想重申这件事?你的关注点在这儿?这是重点吗?好吧,你可真是个机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