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粮草

等待审判的瞬间，沙谷蓝原本红润的脸颊上顿时血色全无。

她深知祁安裕一贯杀伐果断。

如今不可能因为小奴的只言片语而改变最初的审判。

但她心底里竟禁不住泛起丝丝缕缕的期盼。

等待祁安裕开口的同时，内心是不住的煎熬。似是看清她的意图，祁安裕刻意磨着她：“贵妃希望朕怎么处置你？”

沙谷蓝不可置信地朝着上座递去一眼，声音泠泠：“无论您如何处置，臣妾绝不会有怨言。”

祁安裕沉吟一瞬，朝着候在一侧的总管扬了扬手。

总管识趣的上前，祁安裕的声音不轻不重，却颇具威慑力：“既然贵妃娘娘喜欢为国祈福，那就发配去白马寺吧。那处更适合她。”

沙谷蓝原先以为他会不顾两国邦交处置她，未曾想竟留了她一条命。

她当即按照大拜礼，朝着座上的祁安裕叩了三记礼。额角因她力道重，而渗出零星血丝：“多谢陛下恩典。”

血丝蜿蜒向下，流淌至脸颊两侧，而她此刻却无暇顾及。

沙谷蓝甚至不记得最终是被如何带至殿外的，她只知临跨出殿门时，撞见了正迎面而来的温檀。

对方唇角似乎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沙谷蓝自喉间含糊挤出一声话音，转瞬流转于空中，消散不见。

祁安裕正欲起身，见温檀入内，顿时又落座回去。

他正了正神色，一派严肃的模样询问：“更深露重，爱妃怎在这个时辰来了？”

温檀自臂弯间取下新绣好的外袍，自觉上前，将深色外袍展开后，披在他肩上。

四下调整一番，试探着询问道：“怎么样？陛下，这身外袍暖不暖？”

骤然身上多了一重衣裳，祁安裕脸上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他伸手捻了捻外袍内衬，满意地点点头：“爱妃辛苦了，这外袍的活计怎么不留给下人做？”

“下人们偶尔粗心，能有臣妾做的服帖吗？”温檀嗔怪地递去一眼。

祁安裕顿时煞有其事地点头，身侧挪出一个细小的空隙，示意温檀落座。

手间自然而然落在她腰间，佯装不经意询问：“我听说爱妃今日也去了白马寺？是去烧香拜佛？”

温檀未曾预料到他会提起白马寺的事，当即皱了皱眉：“陛下不信我，竟派人跟踪我？”

祁安裕脑海中流转过一个理由，当即耐心地解释道：“朕派人去敬慈师太那儿取每年的平安符，小奴恰好碰见了你和贵妃。”

温檀伸手掩在唇边，绽出一记笑，连眉眼也紧跟着弯了弯：“竟还有这样巧的事？倒是妾疏忽了，不过臣妾当时只是见着贵妃娘娘似乎也是去上香的，便打了招呼。”

提及沙谷蓝，温檀顺势提起方才的事：“方才我见贵妃娘娘那副模样，她是惹陛下不高兴了？”

祁安裕抬手拢住她的右手，放在掌心中把玩，半晌才迟迟答话：“你们就碰了个面，没见着别的？”

“别的？”温檀脸上带着好奇，追问道：“还有别的？莫非是臣妾错过了？”

见她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祁安裕信以为真：“今日她劫持了北淮王妃，劫去了南丰国。”

话音落下时，祁安裕特意专注地观察着温檀的神色变化。

哪知她眼底只是显露出兴许惊讶：“哦？竟是如此？难怪方才我见贵妃出去时是那副模样。”

“你不知道最好。”祁安裕扬起声调，声音里隐约有几分强调的意味。

宫中的插曲结束，可祁钺行军途中却并不顺畅。

紧赶慢赶赶了两日两夜，浩浩荡荡一行人终于歇在交界处一里之外的驿站。

路上因冬日寒冷，粮草消耗的速度极快。

“殿下，夜深了。您先歇息吧，粮草的事情我盘点清楚了，汇报给您。”怀虞知晓祁钺已连续一日一夜未曾合眼，加之他本就小病缠身。

眼下难免有些他在这冰天动地里会再度感染风寒。

祁钺却丝毫没有转身离开的迹象，反而绕着粮草车边缘专研起来，在怀虞开腔时，一口回绝：“罢了，就这点小事，我亲自来。这样才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怀虞尝试过许多种劝解办法始终无效。

最终索性转身入了附近的饭庄取了一壶暖茶。

蓦地身前递来一杯暖茶，祁钺先是蹙了蹙眉，迟疑地接过后，并未急着喝：“你先去休息吧。你也连跟着赶路几日了，别垮下了。”

怀虞停留在原地丝毫未动：“王爷，您在这我断然没有离开的道理，我就在一侧听凭吩咐，您尽管尽心盘点。”

索性任由怀虞留下。

将全部粮草盘点完毕后，夜色更深几分。

祁钺迈步往驿站内走，一壁走一壁询问：“这里可曾有什么寄信的地方？”

怀虞拎着茶壶的手一滞，明白过他的意图后，连忙答话：“王爷放心，我已经打听过了。但是没有打听到附近有，您是准备给王妃寄么？”

希望落空，祁钺的神色变了变。

见怀虞投来一记探寻的目光，他将杯子塞入他怀里，避而不答：“天色不早，本王要歇下了。”

次日，祁钺尚且未醒转，却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匆忙披好外衣往外走，敞开门事寒风一道灌入。

怀虞朝着祁钺行了一记礼，脸上平日的平静已被焦灼取代：“王爷，不知丘夏那边打了什么主意，今日已派小队兵马往边境线处试探。”

祁钺迅速拢好外衣，挪回床榻边穿鞋时，顺势询问具体状况：“具体什么情况？要攻过来了吗？”

战事吃紧，怀虞一番话言简意赅：“对，听说那边有我们国的人质。但不知是不是谣言。”

无风不起浪，祁钺原本松弛的神经没来由紧绷。

一番简单的装束完毕，祁钺一边扣着盔甲，一边朝着祁钺交代：“让将士们准备准备，我们可以出兵了。至于吴国那边，留下的精兵应该足够应付。”

怀虞领命退下，祁钺迅速检查身上的装备确实无误，连忙带着随身佩剑冲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