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绝处逢生

狄讷原本已逐渐占于下乘，如今南丰的支援无异于致使他如虎添翼。

对方盘算打的好，祁钺却向来不是容易糊弄的。

见祁钺脚尖轻挪了一步，江杳杳拼尽全力朝他摇头，近日噎在腹中的话音隐有脱口而出之事。

只可惜被禁锢几日，江杳杳开腔时才察觉喉间发疼，几乎连一声都发不出去。

回荡在风中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一步、两步...祁钺竟生生往前行了三步，模样像极了要示弱。

狄讷见状，得意地扬起眉眼。踱步到江杳杳身侧，抬起三两指腹将江杳杳的下颌挑起，若有所思地：“这个女人看来很重要。你如果现在选择投降，一切都来得及。”

祁钺唇角稍稍上翘，朝着他身侧狼狈的江杳杳望去一眼。

察觉他的眼风扫过，江杳杳奋力挣扎，试图挣脱开身上的束缚，只可惜回应她的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

江杳杳早已浑身无力，却在重新见到祁钺的一瞬，浑身血液顿时通畅起来。

如同漂浮于陌生海域的独木舟，寻到了即将停靠的港湾。

下一瞬，祁钺应答的话音却彻底打碎她的幻想：“不过是个女人，你们要杀便杀了。若干脆利落些，我还能敬你们是条汉子。”

似乎彻底被这话惹怒，狄讷果真提起刀，抵到江杳杳脖颈前。

分明只余一寸的距离就要毙命。

可刀尖上的寒光远不如祁钺方才口中的话语寒心。

不过数日不见，他怎么如同变了个人？

江杳杳心中难免有几分不可置信，因此竟奢望地存了几分希冀。

若祁钺此话不过是为了掩耳盗铃，那始终是有迹可循的。

可惜对方的动作却没有如她所想那番。

两支军队争锋相对片刻，祁钺朝着身后的弓箭手使了暗号。

不多时，狄讷一众军队便被弓箭手围绕，逃脱不得。

狄讷显然有些失算，可眼下并未曾使了理智，试图用言语彻底激怒祁钺：“若你们要放箭，我立刻杀了她。识趣的话你们都给我退后。”

话语间，刀尖朝着江杳杳的脖颈抵得更尽。

再深入一寸，江杳杳极可能当场毙命。

可祁钺并不在意他的威胁，朝着身后的弓箭手抬了抬手。

弓箭手明白过来他的意味，当即按照往常排练好的排序一字排开。

几乎每一个弓箭的箭头都是直瞄准狄讷的。

同时也都瞄准了江杳杳。

待祁钺一声令下，所有箭势如破竹，穿梭过空中呼啸的冷风。

江杳杳绝望地闭上眼，未能藏匿在泪珠顺着双颊流下。

闭眼的一瞬，江杳杳脑海中出现小说里女配阵亡的场景。

原来就是在这，在这黄土高地上抛头颅洒热血。

江杳杳原先以为结局会变，可未曾料到一切似乎是她的肖想。

无论是过去还是从前，祁钺对她都是可望不可及的。

如果就这样回到过去，也未尝不可。

江杳杳心下做着这样的审判，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痛骂祁钺的声响：“可恶，没想到他果真心狠手辣。幸好提前有南丰的援军。”

“那这女人怎么办？”旁边的副将抬起箭抵挡强势入侵的弓箭，一壁询问如何处置江杳杳。

如今狄讷分身乏术，只囫囵应下一声：“总归没有什么用处，干脆直接杀了，反正祁钺也不在乎她，我们没有抓住他的任何软肋。”

这样一番轻飘飘的话，将江杳杳彻底推入无边无际的深渊。

原本甚至以为能凭借自己的智力多存活一阵。

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得这个结局。

混乱交战中，副将分神抬剑砍断了束缚在江杳杳手腕间束缚的绳索。

江杳杳浑身乏力地往下坠，双膝触到冰凉的土地时，霎时清醒过来。

副将正准备拉过她离开时，弓箭又以一番猛烈的攻势袭来。

江杳杳睁开眼，寻机逃脱，躲到一处角落，在一堆得极高的死人堆后，勉强寻了个躲藏之处。

副将应付完弓箭后，才察觉江杳杳彻底销声匿迹。顿时不悦地扬起声向狄讷交代：“将军，那小娘子趁乱逃了。”

狄讷利落地挥剑，随口应声：“一点用处也没有，跑了就跑了。”

江杳杳倚在死人堆后，听着周遭的动静，沉浮的心却始终沉不下来。

甚至因为周遭环境恶劣，她察觉自己似乎有几分喘不上气。

城门口早已失守，来往的人众多。

她借机歇息一会，提着褴褛的裙摆顺着人群往城内跑。

兴许是难得逃生，江杳杳从始至终不敢回头，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跑。

身后如同有豺狼虎豹随时追随。

不知往前跑了多久，江杳杳浑身沾满风沙，喉间逐渐溢出一股铁锈味。

她扶着双膝粗喘着气，想简单歇息过后接着往前跑，才察觉自己似乎闯入了一片伤民区。

周遭眼下一片死气沉沉，随意搭建的帐篷似乎弱不禁风，下一瞬就要化成灰烬。

江杳杳放缓步伐，小心翼翼迈着步子，眼光禁不住打量路边的上伤民。

难免直延伸至街巷尽头。

江杳杳浑身透出无力感，她身上带着行医的使命感，可眼下心底却涌来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她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拯救这些受战争牵连的难民。

正当思绪飘远时，近处传来一阵对话声。

“江师傅，您已劳累了几日没阖眼了，再不歇下身子可要不好了。简单的包扎就交给我和徐清吧，何况还有其余各地来的帮手，您何必如此？”一旁的学生劝解道。

江城心底丝毫没有松懈，再探看一眼望不到头的街巷，感慨地摇了摇头：“我如果不帮上这一把，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准备收回视线时，江城余光恰好扫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原以为是眼花，直到江杳杳也认出他来，原本满是疮痍的内心终于寻到一丝填补的可能性。

江杳杳连带小跑上前，朝着背对着她的江城唤一声：“爹爹，爹爹，是您吗？我是杳杳。”

江城有几分不可置信地回头，待看清是江杳杳时，瞬间有几分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