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受委屈

待反应过来，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询问：“你（您）怎么在这儿？”

江杳杳连日不见笑意的脸上恢复几分血色，率先解释：“爹爹，我后头再跟您细说。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方才听许师哥说您几日未曾阖眼了，如今身子骨怎么受得住？”

江城停下替伤残人士包扎伤口的手，匆忙递去一眼，中气十足地反驳：“你爹爹我是宝刀未老，怎能轻易认输？”

江杳杳忙伸手替他接过肩上的医箱，徐徐应声：“虽然我是半吊子，但是这些简单的包扎伤口我还是会的。就让我跟着您吧。”

一旁的许致朝着江杳杳点了点头，目光上下梭巡，打量江杳杳一眼，眼神里透出几分意味不明：“小师妹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江杳杳的眸光淡了淡，勉强撑起一记笑解释：“出去游玩时路上遇贼了，原本被绑架了。我费了好大功夫才逃出来，怎么了？您是嫌我太过狼狈？”

实则江杳杳手上被绳索束缚过的红痕实在难以掩藏。

见他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腕，江杳杳连忙扯下袖子掩了掩，囫囵应声：“我没事，我们快先能包扎多少就包扎多少吧。否则等入夜了更加是寸步难行。”

经她这么一提醒，众人的注意力果然又转移至伤民身上。

江杳杳暗自舒了口气，生怕对方继续追问。

好在一切问题都适可而止，免去了江杳杳继续僵在原地的尴尬。

忙碌的时间实则过得飞快。

江杳杳将近筋疲力尽时才察觉黝黑的夜空中早已挂起一轮弯弯的明月。

月亮周遭晕出几道柔和的光。

她不知怎么回想起和祁钺曾经一同赏过的几次月，虽匆忙却又记忆深刻。

念及此处，江杳杳眼角竟不争气地湿润起来。

周围的沉寂在江城迈步而来时被彻底打破。

见江杳杳后背微微有些颤意，江城试探着伸手拍了拍江杳杳的肩，询问道：“杳杳，是不是身上的衣服不够了？怎么一直在发抖？”

江杳杳匆忙伸手擦了两把眼角，试图掩去面上的狼狈。强行扯出笑意转身：“爹爹，总算舍得歇下了。今晚都没吃几口饭，您想吃什么？我去做。”

虽说江杳杳厨艺一般，但晚餐好歹她还是可以露上一手的。

江城的视线全然被她微泛红的眼眶引去，声色沉了下去：“杳杳，你是不是忙着爹爹什么了？”

再预备忙，却始终没有找到合理的理由。

正处徘徊犹豫间，江城再添一句：“好孩子，你从前可是什么都不瞒着爹爹的。”

江杳杳的眼眶更红了几分，她无措地吸了吸鼻子，伸手搭在江城臂间，似是在寻找支撑：“爹爹，我快撑不下去了。”

白日里尚且能强颜欢笑，可眼下她能倚靠的只有江城。

江城见状，紧绷的神经突突跳了几遭。

打量一瞬周遭的环境后，拉过江杳杳往前行了几步，顺势胡诌出个借口：“爹爹恰好饿了，想尝尝你的手艺，不知你愿不愿意赏光了。”

江杳杳破涕为笑，连连点头：“爹爹同我说这样的客气话，我能成长到如今这副模样，不正是靠你拉扯吗。”

等安置后江城后，江杳杳赶去庭院角落的简易厨房内。

左右搜寻过一圈，最终寻出几样简易的食材，做出一道夜宵是绰绰有余了。

江杳杳找了近处的围裙围在身前，熟练地抬起锅铲，往锅中浇入热油。

热油触碰到火热，瞬间迸出滋拉滋拉的声响。

葱姜蒜一一爆香以后，一道小炒肉便趁着热腾腾的气息出炉。

临至结束时，江杳杳另行腌了几分面，一一分出其余个人的卧寝中。

江城因不了解江杳杳究竟经历了什么，眼下难免有几分心事重重，连江杳杳入内的动静都未曾听到。

江杳杳端着托盘行至江城身前，从托盘上一一将菜样分别布在桌上，朝着江城示意：“爹爹，久等了。您快尝尝。”

江城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坛青梅酒，各取了一个酒杯。斟下一杯时，朝着江杳杳跟前递：“现下，可以跟爹爹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或许是经历了厨房这一遭，江杳杳的思绪放松几分，连带着脸上渐有了笑意：“爹爹若是不嫌我啰嗦，我可就说了。”

其实傍晚江杳杳浑身狼狈地出现在他跟前，几乎是他从未料想过的。

江杳杳抬起酒杯抿了一口，青梅夹杂着几股烈味钻入唇腔中。

通身回暖，江杳杳脸上的神色逐渐松弛下来。她定了定神，坚定地望向江城，话音里多了几分严肃：“爹爹，我想和王爷和离。”

江城显然对她这番话有些惊讶，视线来回打量一圈，手中抬起的筷子停留在原位：“为什么？王爷对你不好？”

好与不好，究竟是怎样评判呢？

若说最初，祁钺对她确实冷漠至极。

可后来似乎一切都生了变化...

反观如今，对方不过是恢复最初的冷漠，而她却早已习惯他面对他时独有的热络的一面。

念及此处，江杳杳自嘲地笑了笑：“爹爹，我以为他爱我。至少在今日之前，我以为他多少是有几分喜欢我的，比如见了我便心生欢喜。”

江杳杳有些紧张地伸手抓了抓裙摆，再做最后的无声宣判：“可是我好像误解了。我于他而言，或许是一颗棋子，或许连棋子的价值都没有。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被贵妃娘娘挟持了交到南丰国当人质。”

江城苍老的脸颊上难得显现出愤怒。他强压下怒气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岂有此理，目无王法。”

江杳杳起身，绕到他身后，替他轻抚了抚背，以平息他的怒气：“爹爹，我想清楚了，我不要了，我再也不要他的爱了。我害怕了，我往后只想好好陪您。”

指不定这就是她最完美的结局，最完美的归宿。

倘若只能以此度过晚年，似乎未尝不可。

江城眼中逐渐流转出心疼：“杳杳，委屈你了。”

祁钺素来风评不好，见江杳杳如今是这副模样，江城难免悔恨当时没有反对这场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