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章 连朔与狗(11)(1 / 1)一只绮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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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饭之后,两人又在饕餮楼坐了片刻,才动身准备回太学。

行至一处街道时,前面出现吵闹声,人群挤在一处看热闹,马车过不去,便停了下来。

顾络纾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顾先生,前面的百姓不知道为何聚在一起,马车过不去。”

温软玉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

“左右无事,不如下去看看发生何事。”

温软玉点头:“这些百姓聚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要是有能帮上忙的,还能去疏通疏通。”

……

“这钱真的是我的!”

“你说这钱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还说这钱是我的呢!你也不看看你身上穿的什么东西,就你这样,能有这么多钱吗?”

人群中围着一男一女,女子身上穿着不是很好,身上的衣服都补了好几处,反观男子,穿着虽然比不上京城里的大户人家,但也不差,至少家里应该是略有薄产。

男子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度,将手中的荷包拿在手上靠近围观的百姓,好让百姓看个清楚,嘴里还说着:“大家伙快来看看,顺便帮我评评理,我方才好好在路上走着,路过这小娘子的时候,非说我拿了她的钱袋子,还说我手中这钱袋子是她的。”

男子解释了来龙去脉,又继续说道:“大家伙看看这钱袋子,先不说里面有多少银子,就说这钱袋子所用的布料,乃是江南锦,这江南锦可是上等的好布,鄙人家里虽然有点闲财,却也用不起这样的好东西。”

“既然你用不上,那就说明这钱袋子不是你的!”

女子不知道这个抢她钱袋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既然说用不起,这样一来,钱袋自然也不是他的,便想上手抢回钱袋。

“唉,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男子避开女子的动作,拿着扇子的手挡在女子面前让她无法寸进,“姑娘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我家中已有贤妻。”

女子听着周围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脸色涨红,又有点委屈,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她?那个钱袋本来就是她的啊?她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为什么大家都宁愿相信这个骗子呢?

“你别哭啊,弄得我好像欺负你似的。”男子决定以理服人,“我刚才话还没说完,这江南锦是个好东西,我刚才说了我用不起,没说我买不起。”

“方才说了,家中已有贤妻,她怜我上京做生意,需穿得体面一些,便狠心买了两匹给我做了两件衣服,剩下的边角料没舍得浪费,就替我做了这个钱袋子,上面的刺绣还是我娘子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说到这里,男子看着手中的钱袋,目光温柔,显然是想到的家中的贤妻。

围观的人群见此更加倾向钱袋子是男子的了,看向女子的目光就变了。

“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人心不古啊。”

“就是就是,我看这姑娘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不像坏人的,谁能想到居然是个讹钱的。”

“小小年纪不学好。”

“要我说啊,是人穷志短,看不过人家有钱,就想骗到自己口袋里。”

“……”

周围百姓指指点点的声音传入女子耳朵,女子恨不得转身离去,只是想起还在等着她回去的弟弟,到底是忍住了,只是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男子见女子哭了,忙制止周围的百姓,拱手道:“各位,听我一句,事情解释清楚就好,我相信这位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真的需要银子。”

男子从钱袋中倒出几两银子,递到女子面前:“我看你可怜,穿得也不好,想来很需要银子,这些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看这样可好?”

百姓见男子被女子讹钱不计较也就罢了,反而还自掏腰包给这位女子银两,也不说送,而是说借,很是照顾女子的自尊心,不由夸赞:“真是个好人啊!”

“要是我遇到这种事情,不将人打一顿就好了,更别说还给钱了。”

“这位公子真是个大大大好人。”

也有人劝女子:“给你你就收下吧。”

“就是,这是遇上好人了,以后可不能再做这种讹人钱财的事情了。”

女子恶狠狠地瞪向男子,一把夺过男子手中的银两,大喊:“这本来就是我的银子,不用你假好心!”

男子对女子的胡搅蛮缠有些头疼,迟疑着,最后又从钱袋子中倒了些碎银,“这样好了,我把这些碎银都给你,你看这样可好?”

“公子,你就是太心善了,要说我,这种讹钱的人,就应该送去衙门!”

有人看不过去,高声道。

“就是就是,这也太不识好歹了。”

男子迟疑着,最后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到底是个姑娘家。”

“公子,你对她仁慈,她可没有领情的样子,还是送衙门好。”

男子叹气,一副为他人着想的磊落君子形象:“她是女子,我是男子,总不好与她这般计较毁了她一辈子,我还是走吧。今日这些大家为我作证,告辞。”

男子朝人群拱手,随后就打算离开。

“你站住。”女子见男子要走就急了,马上扯住男子的衣服,“你不许走,你把我的钱还给我!”

“姑娘你怎么这般无理取闹!”男子被抓住衣服,又不敢大力推开女子,顿时急了:“姑娘要是想要银子,凭双手就能挣,何至于苦苦纠缠于我?”

“明明是你拿了我的钱,在这里颠倒黑白欺瞒大家。”女子执拗地抓紧男子的衣服不放,“这是我弟弟的救命钱,我不能让你把这些钱骗走,你把钱还给我!”

男子劝了几次,周围的人都上前想要拉开女子,但多少有些顾虑,不敢用力,所以女子依旧紧紧抓住男子的衣服。

如此一来,男子也恼了:“姑娘,你再不松开,我就要动手了!”

女子依然不放手,男子眼中闪过厉色,一掌拍向女子。

周围的人见状赶紧散开,只有女子还抓着男子的衣服,见男子掌风将至,女子吓得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松开男子的衣服。

女子许久没有感觉到男子的手掌落在她身上,迟疑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个姑娘伸手挡下了男子。

这位姑娘趁男子没有反应过来,拦下男子一掌的手用力,男子后退了几步,同时一把夺过男子腰间的钱袋子,拿在手中颠了颠。

男子看了看姑娘手中的钱袋,又摸了摸腰间,发现腰间什么都没有,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

只是看了看周围的百姓,男子维持着谦谦君子的人设,朝这位姑娘抱拳:“姑娘手中的钱袋子是在下的,可否请姑娘将钱袋子还给在下。”

女子上前想说话,被温软玉拦下,温软玉递给女子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交给她。

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位姑娘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的人,也可能是眼前这位姑娘长得太过好看,眼睛明亮得像是有光,鬼使神差地,女子突然有一种这位姑娘能帮到她的感觉,便听话地没有出声。

“你的?”温软玉举着钱袋子诧异道:“这怎么是你的?这明明是我的钱袋子啊,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姑娘,这是你从我身上拿过去的,怎么就成了你的东西了?”

“我倒想问问,我的钱袋子怎么就到了你的身上了?”温软玉目光明亮,语气沉稳:“这个钱袋子确实是江南锦所制,我身上穿的,也是江南锦,且刚好与这个钱袋子是同一色系,像这种样式的钱袋子,我府中还有十几个,就是为了搭配不同的裙子。”

温软玉学着之前男子的样子,并且更大方一点,将钱袋子和一截衣袖放到围观人群中的一个女子手中,“这位好看的小娘子,你可以摸摸这个钱袋和我这衣服,摸起来的感觉是不是一样的。”

被一个好看的姑娘夸奖,女子脸有些红,下意识地听从温软玉的话,然后发现,钱袋子跟好看姑娘身上衣料摸起来的感觉如出一辙。

“确实是一样的触感。”

温软玉为了更让人信服,又找了几个女子妇人摸了摸,都点头说触感一样。

得到满意的答案,温软玉重新站到男子面前,“现在能证明钱袋子是我的了吗?”

男子脸色不好看:“姑娘仅凭身上穿的衣服是江南锦就说这个钱袋子就是姑娘的,未免太过牵强了吧,再说,这明明就是姑娘从我身上取走的,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温软玉诧异:“原来你也知道仅凭我的衣服料子是江南锦就说这个钱袋子是我的过于牵强,那方才公子不也是凭着自己有江南锦的衣服就说这钱袋子是自己的?”

“其次,我说我有江南锦,我立马就能证明,公子说公子有江南锦,为何不见公子将江南锦的衣服拿出来?”

“江南锦是我家中贤妻所制,在下很是爱惜,所以今天不曾穿出来。”

“是舍不得穿,还是本来就没有,这全凭公子一张嘴说,恐怕不能服众吧?”

男子脸色难看,盯着看了温软玉半响。

就在温软玉暗中警惕的时候,男子突然一笑,像是无奈,“我说姑娘,你跟你身边这位小娘子不会是一伙儿,专门来骗银子的吧?”

温软玉:“……我穿着江南锦来骗你钱?这袋子里的钱还买不了一匹江南锦吧?”

温软玉露出怀疑的神色:“还是说,公子也仅仅是认得江南锦而已,却不知道江南锦的价格?”

男子脸色一变,随后正色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还请姑娘不要胡搅蛮缠,将从我身上拿走的钱袋子还给我。”

男子加重了“从我身上拿走”几个字。

“急什么?”温软玉将手中的钱袋子往上抛了抛又重新接住,“虽然说这钱袋子是从你身上拿的,但谁能证明它一开始就是在你身上的呢?”

男子:“……你到底想如何?”

“简单啊,你要是能证明这个钱袋子是你的,我自然就会把它交给你。”在男子开口之前,温软玉先一步打断他:“别拿你之前你妻子用边角料给你缝制这个钱袋子那套来忽悠我,如果这也能站得住脚,那我的衣服还是江南锦呢,我说这钱袋子是我的,你服不服?”

男子:“……”

自然是不服的。

男子将目光转向周围的百姓,发现周围的百姓不再像刚才那样压倒性地支持他,反而更相信这个跳出来坏他好事的姑娘。

毕竟这位姑娘一看通身的气派,就觉得跟他们不是一类人。

如果说他像是有些家底的有钱人,这位姑娘,则是钟鸣鼎食之家娇养出来的勋贵之人。

往那一站,就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和高贵,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自己与她的差距。

也因为这种差距,也更能让人生出信服的念头。

男子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温软玉将目光转向身边的女子,“既然这位公子说不出其它所以然来,不如这位小娘子先说说,你为什么说这个钱袋子是你的?”

女子看向温软玉,看到温软玉鼓励的眼神,原本紧张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开始缓缓道出前因后果。

“我本不是京城人士,来京城是为了寻我夫君的,我还有个弟弟,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我们身上的银子在来的路上用得差不多了,我便打算将自己的一些首饰拿去典当给弟弟看病看病抓药。”说到生病的弟弟,女子忍不住落下眼泪,随手擦了擦,继续道:“我才把所有的首饰当完,从当铺从来,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这位公子就突然撞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地摸像腰间的钱袋子,发现钱袋子不见了,而这位公子手上就拿着我的钱袋子!”

女子又瞪向男子,“我让他把钱袋子还给我,他非说是他的,还叫来周围的百姓给他作证,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证据,最后反倒成了我要讹他的钱!”

温软玉点头,示意她明白了,重新看向男子:“不知道这位公子想好怎么说了吗?”

男子自然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梗着脖子,“这钱袋子就是我的,你们就是合伙来骗我的钱!”

说着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老天爷啊,你快看看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小姑娘合起伙来骗我这个可怜人的钱啦!”

“唉?”温软玉歪了歪头,走到男子面前,踢了踢男子:“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当众耍泼呢?你以为你这样,这钱就是你的了?”

温软玉看向周围的百姓,“方才这位小娘子说她今天去了当铺典当首饰,我观这银子并不少,想必这位小娘子当掉的东西并不少,当铺的掌柜伙计肯定见过这位小娘子,没准也见过这个钱袋子,不知道小娘子敢不敢去当铺求证?”

女子点头:“自然是不惧的。”

温软玉又看向地上的男子:“那这位公子呢?”

男子站起来,义正辞严:“我自然也是不惧的!”

也许是男子太过镇定,温软玉不由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判断。

难道她真的看走了眼冤枉了这位公子?

不等温软玉怀疑的目光转投女子,余光瞥见方才还一身正气无所畏惧的男子扒开人群就跑。

温软玉:“……”

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在温软玉想要追上去的时候,逃跑的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先是整个身体离地往前扑,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听得温软玉都替他疼。

男子不知道是谁绊了他一跤,但是他也没空找出幕后黑脚,赶紧爬起来继续跑。

只是爬到一半,就感觉一只脚压在他背上,将他重新压回去,没有防备的男子重新趴回去,脸砸在地面上。

男子:“……”

过分了啊!脸好疼的知不知道?

温软玉一只脚压着男子:“跑啊,你怎么不继续跑?”

说完觉得不对劲,回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怎么就那么像那些话本子里反派的台词?

温软玉磨了磨牙,重新用力压住男子,重新说了新台词:“你倒是跑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被压得差点吐血的男子:“……”

马哒这女的什么毛病?士可杀不可辱!我……我忍!

温软玉才压住男子,还想说一些正义之士抓到反派时候会说的台词,就见一对金吾卫出现了。

带头的还是老熟人,温软玉的同胞弟弟,温兆和。

温兆和让手下的人将地上的男子捉起来,又公事公办地朝温软玉道:“方才顾先生去金吾卫报案,烦请这位姑娘还有这位小娘子随我等去金吾卫将事情说个清楚。”

温软玉眨了眨眼睛,“好呀。”

这时,顾络纾也重新回到温软玉身边。

温软玉见温兆和走在前面没注意她这边,靠近顾络纾,悄声道:“刚才络纾那一脚,绊得正事时候。”

顾络纾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温软玉等着跟着金吾卫离开,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茶楼二楼的一个窗口坐着一个男子,将方才的一幕幕尽收眼底。

“这好像是镇远侯府的小姐。”三皇子对面还坐着一个人,是皇后的侄子,也是三皇子的表弟,郭庆和。

郭庆和望着温软玉的背影,“镇远侯府的小姐,倒是合适的正妃人选,只是这性子不太好,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大街上与男子起冲突,啧啧。”

郭庆和摇了摇头。

三皇子想起方才温软玉自信张扬的神色,有片刻恍惚,随后在郭庆和狐疑的眼神中收回思绪,垂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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