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办事很快，根据女子提供的线索找来当铺的伙计，证明今天女子确实去过当铺当掉了几件首饰，而伙计也见过女子的钱袋子。

女子拿回了钱财，至于那个讹钱的男子，则被关了起来。

从金吾卫出来，温软玉二人准备回太学。

顾络纾扶着温软玉上马车时，女子也从金吾卫出来，看到两人要走，连忙赶上去。

“方才得事情，多谢姑娘替我讨回公道。大恩无以为报，请姑娘受我一拜。”

“举手之劳，小娘子不必客气。”

温软玉阻止女子的动作。

“我叫月娘，不知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待我找到夫君，一定登门拜谢，我夫君身份……一定有能帮到姑娘的地方的。”

原本一直置身事外的顾络纾忍不住睨了一眼月娘。

像是听不出月娘话里有话，温软玉很干脆地点头：“好啊，我乃镇远侯温氏软玉，便祝月娘早日寻到你那不一般夫君。”

温软玉上了马车，掀开马车的窗户帘子，笑容可掬，“对了，月娘可要记得今日所说的话，我可等着月娘带着夫君去我府上拜谢呢。”

见顾络纾坐好，温软玉也不去看月娘什么反应，对车夫道了一声“走”，便放下了帘子。

徒留月娘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渐离去，拿着钱袋子的手不由收紧。

……

马车到达太学，顾络纾将钱付给车夫。

两人还没走进太学，太学中就涌出了一群学生，有男有女，将两人围住。

温软玉不明所以，就听到有学生问：“温先生温先生，听说你跟顾先生在外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唉？不是说是先生们在外面闯祸被金吾卫捉走了吗？”

“瞎说什么？顾先生和温先生是那种会在外面闯祸的人吗？”

“就是就是，是谁传的这个谣言？一点也不严谨。”

“……”

温软玉被周围学生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头大，顾络纾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

学生们立刻安静下来，乖乖站好，不敢造次。

“围在太学门口成何体统？你们的课业都做完了？”

“做完了顾先生。”

顾络纾：“……下节课预习好了？”

“预习好了！”

没预习好他们哪敢来门口堵顾先生和温先生？

顾络纾：“……”

温软玉轻笑一声，对学生道：“好了好了，都回去吧，不要挤在这里，预习过了也要多预习几遍。”

温软玉转身朝顾络纾道：“络纾，我先带女学的学生回女学那边了，晚上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顾络纾点点头。

温软玉走后，顾络纾还看着温软玉的背影发呆。

温软玉被女学生簇拥着，挨得近的几个学生还摇晃着温软玉的手在央求着温软玉什么。

明心斋的学生见自家先生看着温软玉的背影发呆，朝身边的同伴挤眉弄眼。

学生甲：“络纾，晚上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好不好呀？”

学生乙矫揉造作地跺了跺脚：“讨厌，这里还要学生呢～”

其他学生配合着捂上双眼，手指间的缝隙却露得比眼睛还大：“哇哦～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学生甲：“来嘛来嘛，络纾，我等你哟~”

学生乙扭了扭身子：“好了啦，答应你就是了，死鬼～”

说着，学生乙还翘起兰花指，往学生甲肩膀戳了一下。

顾络纾：“……上次布置的作业，多抄二十遍交给我。”

说完，顾络纾大步离开，留下学生在身后哀嚎。

“不要啊顾先生，学生知道错了！”

……

“温先生，你快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钱袋子是那个小娘子的而不是另外一个人的呢？”

“对啊先生，你快跟我们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太学里面不仅有学生，还有一些护卫和杂役的奴仆，有奴仆出门采买的时候看到了当时的情况，回来跟其他奴仆吹嘘一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太学里大部分学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温软玉叉腰，“你们真想知道？”

“想想想，先生你就告诉我们嘛。”

清平郡主抓着温软玉的手摇啊摇。

“好好好，告诉你们，过来坐。”

温软玉让学生们散开一点，然后坐在草地上，学生们也纷纷坐下，将温软玉围在中间。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个钱袋子到底是谁的，所以一直都是在旁观。光从两者提供的说辞来讲，那个男子显然更有说服力一些，所以当时围观的百姓才会站在男子那边，觉得女子胡搅蛮缠讹人钱财。”

有学生急急问道：“那先生最后是怎么知道这个钱袋子其实是那个女子的呢？”

“问题出在这江南锦身上。如果那个男子不是以他有江南锦所制的衣服来断定钱袋子是他的，如果我身上也没有穿着江南锦，我可能还不会那么快就想到这里面的问题。”

“先生，这江南锦有什么问题啊？”

“先生我呢今天刚收假回到太学，还没有换上先生的制服，所以身上穿的恰好也是江南锦……那个男子说，因为他有江南锦所制的衣服，而钱袋子就是他的娘子用江南锦的边角料做出来的，看似合情合理，其实大有漏洞。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清平郡主想了一下，“男子说因为他有江南锦所制衣服，而钱袋子也是江南锦所制，所以便说这钱袋子是他的，那先生也有江南锦所制的衣服，是不是也可以说这钱袋子是先生的呢？”

“没错。”温软玉表扬性地摸了摸清平郡主的头，“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因此觉得仅仅靠是不是有江南锦所制的衣服来证明钱袋子的归属问题漏洞百出，男子的证据根本就站不住脚。”

“可是光凭这个也不能说明什么啊，这只能证明男子的证据有些立不住脚，虽然不能说明钱袋子就是他的，但也没有办法因此判断出男子说的不是真的，万一他没有说假话呢？”

温软玉得意，“这话说得也对，你们的小脑袋转得还挺快，不愧是我的学生！”

学生们：“……”

温先生你教的可是是骑射！

“当然啦，你们能想到的事情我怎么会想不到呢？我江南锦这个也只是让我对男子有所怀疑而已，最重要的是，当你对一个人有所怀疑的时候，你就要找出更多的证据来证明你的怀疑是正确的，比如，仔细观察男子的一举一动，当然了，女子的一举一动也要观察清楚。”

学生睁大眼睛好奇不已，“那先生你通过观察发现了什么？”

“我们先来说说这个女子，通过我的观察呢，发现这个女子虽然穿着朴素，衣服上甚至还有补丁，但是女子的手……”温软玉拉过清平郡主的手放在学生面前，问道：“你们觉得清平郡主的手怎么样？”

“肤如凝脂！”

“吹弹可破！”

还有女学生上手摸了一把，略显猥琐道：“触手细腻顺滑。”

清平郡主：“……”

“没错，而我观察到，那个女子露出来的肌肤也普通上好的凝脂一般，这说明这个女子的出身不差，因此才能将皮肤保养得细腻顺滑，如今身上穿着有补丁的衣服，想必是一朝落难，即便如此，说她想办法存着或者卖掉一些值钱的首饰衣服换得一些银两也说得过去。”

“观察完女子之后就要观察男子，因为男子是我怀疑的对象，所以我就重点观察了这个男子。跟女子不同的是，男子的皮肤有一种长年在外风吹日晒出来的黝黑，男子说他家中从商，经常外出，这没有什么好怀疑的，而他的手也不如女子的光滑白皙，还有许许多多的陈年老茧，当然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从商涉及很多方面，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有一方面会让人手中有这些老茧。”

“啊？这么难啊？先生发现了这么多也没有办法推断出事实的真相，那后来先生还发现了什么？”

“当你从这些方面没有办法断定男子的身份以此来推断男子有没有说谎的时候，你就要仔细观察他的行为举止，说话的习惯，以及他的眼神。”

“行为举止，说话习惯这些都可以通过训练来做出改变，所以重点，你要观察那个人的眼神，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做出的动作可能是骗人的，但一个人的眼神，就算伪装的再好，也会有破绽。”

清平郡主：“所以先生是发现了那个男子的眼神不对？”

“男子眼神不对的地方有三处，第一处是，在周围百姓认定钱袋子是男子的的时候，那时候男子的眼神透露着一种得意，虽然很快，但是我还是发现了，那么，他当时在得意什么呢？”

学生：“如果钱袋子不是他的，但是现在才百姓都认为是他的，他是不是在得意他将百姓玩弄于股掌之间？”

温软玉耸了耸肩：“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毕竟先生也不是他，当时他心里在想什么先生也不知道……第二处，就是男子从钱袋子倒出碎银【施舍】给女子的时候，男子又露出种得意的眼神，还带着点恶意和不屑，这里可以看做男子骗到了女子的钱，最后用女子的钱【施舍】一点给女子，所以男子既得意他骗到了钱，又【施舍】给女子以此来表达他对女子的恶意和不屑。”

“哇！”学生惊呼，又替女子愤愤不平“那男子太可恶了！”

“第三处，就是男子准备离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