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桀很冷静,这个女人在前面堵着路,后面有墙壁堵着路,自己想跑就只能从从这件事入手。
他现在可不敢小看这个女人,刚刚的石头人头应该是某种天生诡异,这女人只是往这一站就全吓退了,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她身后的那只诡异。
封桀由于扉谲的庇护,将自身转化成了类似诡异的体制。
但他还是能感觉得到,眼前站着的某种诡异,自己不敢反抗。
“难道是它?”
封桀忽然想起了那一双猩红的双眼,这家旅店,又或者是说这个神秘界特殊领域的主人?
他只知道,这里的它原本疑似自然产生的物质界诡异,神秘界降临之后的它根本不知道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不管它是什么,它都是现在的封桀无法对抗的。
年轻女人继而幽幽道,口中充满无奈和怨气:
“时间长了,遇见人我总是要说一说,你不要介意啊,我想嘱托你,如果见到我的丈夫或是孩子,能不能帮我把他们带回来……”
话音落下,封桀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从刚刚她的讲述来看,这家男人应该是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甚至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囚禁四五岁的小孩,每日殴打,某一日孩子实在忍受不住父亲的暴虐,于是趁着母亲不注意跑出了房间。
男人拿着菜刀追出去,回来时,女人从楼上往下看,孩子就已经被杀死在路边了。
然后男人跳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封桀试图在她的故事中找到一些突破口,只不过最后男人的行为他实在是理解不了。
毕竟原来没接触过推理的事情,他对这方面的事情实在不熟。
“要是能睁开眼睛看就好了。”
封桀一瞬间脑海里似乎抓住了某道灵光的尾巴。
“为什么这里不能睁开眼睛呢?明明只是三楼,这里按理说不应该有人头那样的天生诡异啊!”
“而且三楼真的能摔死一个成年人吗?”
封桀终于察觉到这里面不对劲的地方,天生诡异这种东西真的会出现在这里吗?
胜记旅店本身的位置在神秘界应该就是个特殊的地方,直至神秘界降临之后,整家旅店从三层变成了五层。
前三层由于与物质界重合,所以按照道理并非是天生诡异会出现的地方,就算会有,也不会一口气出现这么多。
天生诡异来自神秘界,能力诡谲多变且强大,物质界诡异由于天生诡异或降临而诞生,能力弱小,言行诡异却依然保持着生前的某些情绪情感。
而封桀知道区分它们最重要的一点是:
除了纸翁这样的特殊诡异,天生诡异无法与人沟通,自己还是通过手机才能接收到它们的想法。
不仅如此,天生诡异似乎真的就是某种神秘的力量,他除了给扉谲找到那个石雕之外,从没见过其他的天生诡异。
猝然间,封桀有了猜测,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可能并不仅仅是猜测。
“这里并非三楼,而是五楼。”
这个结论带来的是另一个难以想象的事情。
五楼并非本就存在,其中的诡异也是如此。
这个诡异女人来自神秘界!并且是从物质界进入诡异界之后生活了很多年。
他不知道如此死后成为的诡异到底算是什么东西,但在五楼,应该是出乎想象的无解。
“快点躲回小房间,那个……”
封桀脑内再次回荡熟悉的八音盒音乐,它每次出现都会给予自己提示,只不过这一次却像是突然暂停的收音机,说到后面声音扭曲一下便被一下子掐断了。
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惨叫。
只听面前的诡异女人语气有些不耐烦:
“好不容易迎来一个客人,唉,这个小家伙总是这么顽皮……”
封桀额头上的冷汗连成线的往下流,自己听的不错。
那八音盒音乐居然被眼前的女人掐断了。
后面听到的那声惨叫……他有点不敢想下去。
没有人问她,诡异女人却自顾自继续说道:
“那孩子不知道是哪家的,总是在坐在楼梯口一个人玩八音盒,穿着长长的西装……”
随后诡异女人的声音变得悲伤且叹息:
“真是不合身,我应该把那孩子的四肢拉长,那样的话,应该就合适了……”
沉默,话音落下之后就是沉默。
沉默多次,封桀从头到尾从未敢搭上一句话或者任何一个动作。
伴君如伴虎。
他忽然想到这么一个词,也是真正体会到古代大臣的辛苦了,脑袋上就像悬着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生怕哪句话说错让皇帝生气,下一句就直接拖出去斩了。
说错不如不说。
主要还是那个八音盒小孩的歌声指引,告诉他不能再走廊里搭理任何人。
猛然间,封桀感到自己的脑袋上落了什么东西,冰凉而枯瘦。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血液沸腾了一下,然后立刻就冻成了冰块,一动都动不了,寒冷入骨。
那应该是一只手,面前诡异女人的手。
这就是还没有反抗就被人制服了吗?
封桀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感,强大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都无处安放,刚刚绞尽脑汁想到的一切办法在此刻都是如此无力。
他就从没相信过,看着自己孩子丈夫横死还能笑出来的人还能下手留情。
死死闭住眼睛,感受着这只手在脑袋上的动作,并且已经在脑补这只手会不会一使劲把自己脑袋抓爆,直接送自己去见诡死使前辈们。
到时候他倒是要问问几位,是不是跟自己一样都是被这个莫名其妙的诡死使短信给坑死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前辈。
头顶上女人的手掌慢慢抬起,然后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的迹象。
封桀感觉到那只手只是在自己头上拍了拍,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这时他有些迷茫,那种抚柔下,似乎记忆里也曾有这么一个温柔的人对自己做过,眼眶一下子居然变得些许发酸。
不过已经一天没洗头了,不会嫌弃我吧?
诡异女人慢慢摸着他的头,就好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语气温柔道:
“你们都是可怜的孩子,虽然我很想把你留在这里,不过孩子长大总是要离开,你身上的负担似乎更大……”
转而又变得哀伤起来:
“可惜我只能收养许许多多的孩子,来缅怀我那可怜的孩子……”
此时的她一点都不像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而是一个拥有纯粹感情的人。
封桀嘴角蠕动,忍不住道:
“我来过这里吗?”
空气安静下来,他感到那只手缓缓移开,扯下了自己蒙在眼睛上的眼罩。
“你可以睁开眼睛。”
她声音简直温和的让人无法拒绝。
封桀听从她的话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居然开始变得明亮起来,不过并不刺眼,是那种昏黄而平淡的灯光。
就像用了很多年一样。
这里是一个并不怪异,并不令人难受,并让人意外甚至惊奇的场所。
正常的客厅,正常的茶几,正常的沙发,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身前好像还抱着一个孩子,也很正常,只是背对自己,看不清面容。
他现在站在客厅和厨房的走廊里,沙发上传来孩子们的玩闹声。
那个女人在厨房准备着什么。
封桀有些迷茫,不,或许是十分迷茫,仿佛自己上一刻还在莽荒世界,下一秒就回到了文明世界的街道上,眼前的红绿灯让他心神摇曳。
又不知是何原因,这一幕居然令他务必熟悉。
“你已经很多年没来过了。”
女人转过身来,封桀终于看到她的样子,那是一张普通的面孔和猩红的一双眼睛,像是他想象中母亲的模样,神色恍惚之间,又觉得她是封澄的样子。
仅仅是这两眼,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根本看不清楚她长成什么样子,或许她是层次太高,超出自己理解的样子,自己只能靠本能去最大程度想象她的存在。
看的时间过长会让自己的大脑超负荷。
低头看去。
她的身前抱着一个只剩一条胳膊的婴儿木偶,木偶叼着奶嘴,看着似乎在对封桀笑。
那个婴儿就是自己感受到的强大诡异。
而这个女人本身,自己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