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桀的手指隔着地毯戳进一个人头的眼窝,来来回回的戳。
其中有些奇怪的质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人头。
现在他倒是希望这些脑袋是真的,就算是诡异也行啊,有些变化就好,别这样僵住了啊。
“嘶……”
黑暗中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由于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的原因,封桀的腰背已经开始酸痛,再加上身边这些脑袋好像还在不断的收缩,将他的活动范围压缩的更小了。
所有方法都试过,上到河骨铲挖坑,下到试图用脑瓜崩弹出一条出路都用过了,可他还是出不去。
“不行,温水煮青蛙是大忌。”
封桀心下发狠,完全将身子向着人头堆里面缩去,这么做他的后背完全离开了身后的墙壁,如果再往前没有办法可行,那么就会真的被堵死。
不过在无数方法失效之后,封桀也不管那么多了,摆在眼前的方法毕竟只有这一个。
找到了方法总比坐以待毙强。
“崎岖的世界,脚下路磕磕绊绊,抓住我的红皮鞋……”
封桀逐渐开始得跪着往前爬了,黑暗无聊也无趣,口中哼鸣之前听过的八音盒童谣。
这时,他忽然整个人怔了一下,随即心中有些抓狂:
“红皮鞋……我的红皮鞋呢?没有红皮鞋,你这攻略里也没写怎么过这堆人头啊,我可没听说过中途还会增加难度的。”
抱怨无用,红皮鞋还是没有出现。
封桀板着脸继续往前爬,身边的空间越来越小,象征着他的生机也一点点的接近尽头了。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上了山坡我想唱歌……”
环境压抑之下,他唱起了歌……
封桀特有的独特嗓音,记得封澄曾经说过自己应该会唱歌好听。
现在听来,他觉得封澄说的对。
最起码别人看歌词应该能知道唱的是啥。
他也是想明白了,现在不管怎么样都好,反正自己被困在这些人头堆里,反而也是一种保护,就算引出了某些诡异,能把这个打破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歌声变得……更加难以欣赏。
封桀还是能够听见自己所在楼层走廊回荡着的歌声,暗暗还有些自豪。
敢在这种地方唱歌自己应该是第一人了吧。
爬起路来也更有劲了。
随着歌声扩散,人头居然有缓缓缩回去的征兆,很快,封桀便感觉自己能够站起来了,那些人头也慢慢消失不见。
如同它们怎么长出来的就怎么缩了回去。
他立刻停下了声音,就跟一只公鸭子忽然被掐住脖子一样。
眼神有些迷茫,因为这些人头消失的不正常。
人头散去只有两个原因。
其一,不知道。
其二,有个更强的诡异出现了,它散开了这些人头。
这是一道单选题,也是一道送命题,不能不选。
封桀只是一瞬间的发愣,立刻就捏住了河骨铲,无论怎样,反抗一定是强过束手就擒。
“老公,这家宾馆有点奇怪,你晚上又要出去,要不我们换一家住吧。”
他脑内一阵恍惚,耳边忽然传入一个细微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的女子。
“亲爱的,怎么了?”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他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自己妻子所说的话。
“太怪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里的房客,可还是有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
“老婆,好好带孩子,等我赚了钱买了房子就带你过好生活。”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觉得有人在偷窥我,在窗外,在镜子里,在门缝间,在下水道口。”
“你只是太累了,让你一个人带孩子真是辛苦你了……我保证,你只需要忍耐这一段时间。”
随后封桀的意识再次一阵模糊,年轻夫妻的声音扭曲起来,直至逐渐消失。
周围传来嘈杂的议论声,乱哄哄的围绕在他的身旁。
其中夹杂着几声警笛声。
“这一家子都没了啊。”
“太惨了,几岁的孩子出门死在公路上,男人从这跳下去当场就死了,最后女人好像在房间上吊自杀了。”
“这家宾馆居然还有人住五六年呢?”
“这家宾馆很便宜的,房间一天才只要五块钱,这跟送的有什么区别?”
“死在贪便宜上了……”
这对话似乎维持不下去了,声音逐渐远去,慢慢就听不清晰了。
封桀回到黑暗的走廊,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刚刚耳内一片嘈杂,现在又如此安静,封桀真有种被关进黑箱子的封闭感觉。
“刚才我听到的是幻觉吗?还是某种诡异的能力?这里曾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并未掉以轻心,诡异可并不能以常理度之,自己听到的这些情景可能便预示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啪。”不知何处伸来的一只手抓在封桀的肩膀上。
“呜呜呜。”
悲恸,哀伤,还有种窒息般的痛苦。
刚刚脑海里出现的年轻女人声音这一次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好,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下我的孩子和丈夫,他们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封桀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虽然她看起来很可怜,但他有种感觉,只要自己敢答她的话,自己一定会更可怜。
女人生前是真实存在的人,死后最多只能是物质界诡异,可是封桀站在她面前却一点反抗的心情都升不起来,他能感觉得到,她的身后,此时正站着什么东西。
“咦?你不是这里的房客吗?实在对不起,我实在有些难受,有人出现我就会出来询问,给您添麻烦了。”
女人发现了封桀的样子,顿时道歉,语气有些吞吞吐吐的。
不久,便听到"呜呜呜"的哭声慢慢远去了。
封桀顿时松了一口气,打定主意赶紧去四楼接了封澄离开,这个地方还不是现在的自己能解决的。
“他站在我的面前,我不敢睁开双眼……”
忽然脑海里再次响起悠扬的八音盒童谣,毫无征兆且只有这么一句。
封桀却硬生生止住了要抬起的脚步,整个人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结合刚刚的情况,这句歌的意思岂不是……
“你果然不是我的孩子,他会让我抱的,他总很喜欢我抱他。”
面前冷不丁发出引人哀伤的声音,低声哭泣的女人声音微弱的响起,嗓音有些低沉,说话不带丝毫波动。
听着她似有叹气的声音,封桀的心里有股冒充成她的孩子的冲动,下一瞬间,他一口咬破舌尖,才从那种冲动中回过神来。
封桀头皮有些发麻,他根本无法想象若是刚刚自己迈出那一步,岂不是立刻与面前的女人撞个满怀。
“他们总是这样令人担心,我的孩子从来没有出去过……”
年轻女人噙着回忆般的口吻,让低缓的声音慢慢充斥整条走廊。
“他很可爱,他一定是太贪玩了,这才在外面玩到现在才没有回来……”
她的声音每每说完一句话总要停顿很长的时间,好像在回想什么,也好像在怀念什么。
封桀手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就是因为太贪玩了,他的父亲才经常打他,关在黑屋子里,经常把他打的遍体鳞伤,他总是浑身是血的要我抱……”
“那次我也是没有看住他,才让他跑了出去,他应该是知道不听话他的父亲会打他的,可小孩子……”
“他父亲说孩子还是太顽皮,在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就追了出去,他表情很焦急,跑的很快……”
“没过一会,他的父亲就拿着满是血迹的菜刀回来了,菜刀有些卷刃,一定是砍到了坚硬的骨头,我很责怪他弄疼了我们的孩子……”
“看起来我的丈夫最后还是没有抓住那孩子,我担心他的安危,从窗户往下看,那孩子就躺在路边,咧着嘴睁着眼睛倔强的看着我,还好,还好……”
“丈夫看他笑的开心,实在生气,拿着菜刀从楼上跳了下去,那之后我就再也没看到过他们了……”
“那把刀,明明已经卷刃了啊。”
女人安静的诉说着,口中充满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