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一审,直至现在已然持续了很长时间,但是要说有什么实际性的进展,确实没有!顾武一案,并未能有人证证实是吴成旭掉包的人犯;赈灾银一案,也根本没有个影子……
在场外努力伸长脖子,侧着耳朵听故事的百姓,不禁有些许失落。
不是说这位怀安公主殿下断案如神吗?怎么都还没有一条罪名被坐实的?
只是,他们并不知晓,有些事情,讲究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
“说到现在,各位或多或少有些紧张,不如我们先来说些别的放松一下?我估计吴大人今日晨间还是挺忙碌的吧?”岚婷笑着问道。
吴成旭深知她话中有话,话中深意,但还是淡然道:“下官不才,当这知府大人已经数载,自然是要为这一方百姓忙碌。”
“就是不知道吴大人今日会不会有所收获呢?”岚婷道。
看着她那自信无比的神色,吴成旭心中更加确定,今日这场仗,自己恐怕难以回天了吧。
此时,堂外传来脚步声,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嘈杂声,岚婷摇了摇头,大声道:“让他们进来。”
随后,钱氏父子在一人的带领之下来到堂中,而那人不是匆匆赶到钱府的风晓还能是谁?
吴成旭在看到风晓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感慨道:“殿下这一张底牌藏得可真够深,真够久啊!”
岚婷与风晓相望一眼,继而笑道:“我曾经说过,你吴成旭好比一只九尾狐,虽然法力高深,但无奈尾巴太多,留着容易暴露,砍掉还恐不及;我却不一样,我只有这么一条尾巴,可是吴大人你却看不见。”
钱衡父子也是现在才猛然知晓岚婷的真实身份,面面相觑,似乎在庆幸这几年来幸好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无可挽回之事,否则,此时还能留下这条小命吗?
要知道,这谋害公主殿下算是什么罪名啊!
父子二人连忙跪下拜见,岚婷轻声让他们二人起身,随即直言道:“钱衡,你现在应该知道要交代什么了吧?”
站在正中央的钱衡颤声道:“回禀大人,草民这几年来与吴大人之间确实有金钱的往来交易。”
说到此处,他自知罪责难逃,于是复而再次跪下,连同身旁的钱文徵也一起跪下,道:“草民自知罪孽深重,还请大人责罚。”
岚婷挥挥手,叫他们起身,说道:“你确实有罪,这官商勾结一事,乃朝廷所不能容,但是若你能交出账本,本公主可以考虑从轻处罚。”
钱衡听罢,转身伸手示意,随即钱文徵便从怀中掏出两本账册交给了他,风晓连忙接过账册,走上堂去交给岚婷。
她粗略翻看了一下,发现这交易往来是从几年前便已经开始了,虽说每一次的总数不多,但是日积月累之后的数目不可谓不惊人。
她合上账本晃了晃,对着吴成旭说道:“吴大人,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两本账册吗?”
“账册乃是死物,谁人伪造都可以,又怎么能说明什么?”吴成旭淡然道。
其实岚婷很是清楚,这场戏做到现在已经快结束了,而她一直等待着的‘神兵’也很快就要到了,这一场仗,输赢即将分晓。
没过多久,府衙外面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拿着岚婷的那一枚玉令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吴成旭再熟悉不过的人——柳龄,柳师爷!
那枚玉令,是昨夜岚婷亲手交给风晓的,而就在今日早晨,风晓赶去钱府之前,还特意绕路去了一趟鸿鹄客栈,把玉令交到了掌柜手中,还嘱咐了他一件事。
一个多时辰前。
就在府衙内众人还在为顾顺之事喋喋不休之时,那位实际上随风晓从京城而来的掌柜来到府衙的后门,拿着那枚公主玉令调走了一批官差,随即一大批人马便气势浩荡地往城中的柳府而去。
由于他今晨才回到家中,所以当掌柜带着人到柳家之时,这位柳师爷补觉还未睡醒。
柳师爷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吴成旭,看到了他那阴冷的眼神,顿时之间甚至都忘记了下跪拜见这位高坐正堂的钦差大人。
“柳龄拜见大人。”
岚婷看到那位“掌柜”正准备躬身行礼,连忙道:“刘校尉无需多礼。”说罢,停顿了片刻才让柳师爷起身。
“本公主还需要向柳师爷致谢,劳烦你亲自出马,我们才能找到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啊!”说着,她瞥了一眼堂下的吴成旭。
作为一个地方知府,在任多年,多多少少有些许存银并不稀奇,但是购置那么多处私宅,也就说不过去了,更别提衙卫还在私宅中搜到好几箱的金银珠宝!
看来,钱衡交出来的那两本账册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啊。
由于人手不够,那些装有金银的箱子暂时未能全部搬到府衙中来,但是其中的一箱,此时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为何独独搬来这一箱,很简单,因为这箱子里的元宝,都有一个特殊的印记,而这个独一无二的印记,正是朝廷这次拨下来的特命铸造的赈灾银!
刘校尉将一锭元宝交到岚婷手中,看着那锭元宝,岚婷笑道:“看来,吴大人要不然就是时间仓促未来得及及时转移,要么就是过度自信,觉得本公主不会这么快找到这些银子的下落。吴大人,本宫好心提醒你一句话吧,万事都要小心身边之人啊!”
其实,回到先前岚婷突然间猝不及防说的那句话,吴成旭今日晨间确实很是忙碌,派出了几批杀手,一批前往钱府杀掉钱氏父子;一批前往城南郊外的那一处废弃民宅,确保不让一只苍蝇飞出去。
只可惜却独独算漏了柳龄,真可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败了,彻底败了!
此时,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直言道:“没错,连续三任的通判都是本官所害致死;那十几个难民也是本官叫人打死的;那些宅子也的确是用这几年来贪墨而得的银子购置的……”
言罢,围在府衙门外的百姓纷纷欣喜若狂,这样的贪官污吏,残害百姓的父母官,早就应该受到惩治了!
戏该散场了,岚婷肃然道:“官商勾结、草菅人命、欺君犯上、谋害朝廷命官,数罪并罚,奈何你只有一颗脑袋,不够砍啊!至于量刑等具体事宜,交由大理寺定夺。先收监,好生看管,三日后,押往京城。”
他没有反驳,没有任何的表情情绪表露出来,反而比方才更加从容了。
其实,岚婷深知其中缘由,吴成旭在洛阳城担任知府多年不倒,定是在京中有高人相助。
只可惜,他遇上的是自己,这便没了后路,且不说她怀安公主的身份,就说她是赵氏产业当家小姐,乃是当朝皇商,也深得朝廷信任。
这时,岚婷突然间走下来,走到吴成旭身旁,轻声道:“吴成旭,我奉劝你别高兴得太早,真以为京城有人会为你撑腰,回去之后就会有一线生机?本公主不妨跟你直言,不日我便会回京,就算有,我也会亲自进宫,亲手将这点小火苗给掐掉。”
吴成旭随即小声问道:“我还想知道,他是谁。”说着,他望向站在岚婷身后的风晓。
既然你开口问了,我便成全你,于是她笑道:“事到如今,告诉你亦是无妨,他既是绣锦堂的掌柜,更是本公主的驸马爷啊!”
岚婷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跟这位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的知府大人交代一下往事,于是微微笑道:“吴大人,想必你先前等了一个消息许久吧,只可惜,从那天起就再也等不到了。”
吴成旭心中咯噔了一下,脸色显得更加阴沉了。
他知道岚婷的言下之意为何,当初,他在知道岚婷真实身份的时候,便立即下了一道命令,让人前往隔壁县城的一个极为不起眼的村庄,取一人性命!
但是,很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等到那人的复命。
当时,他有想过是岚婷从中破计,但是由于钱家与赵家正斗得如火如荼,他更急着收官洛阳之事,所以并未有后续应对之策。
见他吃瘪没有说话,岚婷本该“嘴下留情”,不再打击这位虎落平阳的知府大人,但是她依旧嘴上不饶人,道:“吴大人本该更早就能看到这场‘两虎相争’的局面的,但是奈何我在那事后无所作为,所以大人您只好想着再作计划。谁知老天都帮你,让钱文徵跟赵风生闹了这么一遭,让你有机可乘,于是这才顺水推舟。”
说罢,她与吴成旭错身而过,只是便命人将他押入大牢,三日后,由袁毅袁将军亲自押送回京。
岚婷与风晓携手走出了府衙,在府衙大门外望着那人来人往的街道,突然有些伤感。
吴成旭落网了,但是也代表着她的洛阳之行即将要结束了,而她,也快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