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顾昭蘅却记挂着辛垣。

前世顾和蓉与辛垣是否真心，顾昭蘅并不知晓。可倘若有丝毫的可能，她——也是愿意成全那二人的。

姜丽娘既是已然盯上了茗茶坊，此事又惊动了府尹，叫她丢了脸面，依着她那偏执性子，想来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顾昭蘅如今说不上多喜欢她那位皇长姐，却也不愿因着自己之事连累她。

“这几日母后也不知怎的了，盯我盯得紧。等过些日子我寻到机会，我们便去茗茶坊瞧瞧。”

庄婧哪里有不允的道理，“与你一起去才有意思，我家中姐姐们可没有如阿蘅一样那般懂茶点的。”

顾昭蘅：“……”她并不觉得阿婧那话是在夸她。

可对上那双带着得意的眸，顾昭蘅又无奈地笑了笑。

算了，不与她计较。

“说起来……转年我便要及笄了呢。”庄婧眸子亮晶晶的，“也不知母亲会给我选谁做夫君。”

顾昭蘅脸色微变，唇畔笑意僵了僵。

“若是能如话本子里那般，寻个眉眼好看些的，便也无憾了。”

顾昭蘅眉眼间划过了几分哀伤，嗓音微颤：“那阿婧不要嫁太远。”

“离不开我呀？”庄婧笑容明媚，“那可不成。”

“已经生长在京都了，若在这过上一辈子可多没意思。阿蘅知道的，我家大伯母是江南人，她与我说过江南风光秀致，是与京都全然不一样的地儿。”女孩眸中满是憧憬，全然不知她向往的未来，到底是何等境地。

顾昭蘅愣愣地看着庄婧，她曾想过若是庄家长辈一心一意的要把庄婧嫁去邵家要如何，却好似……从未想过，若是阿婧喜欢那姓邵的，该如何。

从前她与庄婧也是亲近的，却不曾说起过这些来，顾昭蘅自然也不知道庄婧一直都喜欢着江南。

“阿蘅？”见顾昭蘅久久不出声，庄婧眼底划过了几分疑惑，“想什么呢？”

顾昭蘅心道，自然是想要如何坏你前世姻缘了。

可那话说出来仿佛是不安好心一般。

“想……江南实在太远了。”顾昭蘅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庄婧，只觉得前路茫然。

她前世顺风顺水的长大，一辈子都在父母兄长的庇护下，纵然不知是死在了谁的手中，到底不曾受过苦。

这样的事，是她从未想过的。

可再难，也要走下去。

便是……当真救不了庄婧，也不能如此轻松的放弃。

庄婧亦是苦恼道：“是了，皇后娘娘定然舍不得你远嫁。我若去了江南，怕是再不能与你三两日见面了。”

她性子活泼，平日里好友也有许多。可相处起来最是舒服也最明白她的，还是顾昭蘅。

“那不如……不去江南？”顾昭蘅一脸认真地试探着问了句。

她家阿婧若是死心塌地的想要去江南，等来年一见着那姓邵的，还不得直直叫人家拐走？

到那时候，可真是寻不到转圜余地了。

庄婧平日是个不爱操心的，可与顾昭蘅相处久了，着实熟悉了她的性子，眼下顾昭蘅的那点子不对劲儿，自然全落到了她眼中。

“你从前不是也很喜欢江南？还与我道若没有机会去一趟江南，只怕是白活一辈子。”

顾昭蘅：“……”她怎就忘了这一茬。

“此一时彼一时，”到底是心虚，顾昭蘅嗓音里透着几分底气不足，“我、我如今只觉得边疆要塞风光开阔奇伟，若不去一次才叫可惜。”

庄婧眨眨眼，揶揄道：“那我看——阿蘅是非得嫁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才好。便是去不得边关，吹不得黄沙，还能听驸马来讲一讲呢。”

顾昭蘅语塞，这般说来，她前世，可还真是“嫁”了位将军呢。

虽说那位不知算不算作威风凛凛的。

“说起来，太子殿下才叫可惜呢。”庄婧说起此事才叫难过，“我如今倒是知道了卿卿姑娘的真容，可惜……”

“你见过她了？怎没与我提过。”顾昭蘅眸光微动，讶异地问道。

“生的可好看？”顾昭蘅很是在意这一位从前她都不曾听说过的卿卿姑娘。

庄婧的面色顿时复杂了几分，叹气道：“我原以为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姐姐，才能叫太子殿下一见倾心。可那位卿卿姑娘……大约能算是清秀的，比起阿蘅你来都差远了。”

顾昭蘅面无表情，每一次，她家阿婧都能把那些夸她的话，说的与坏话一般。

也真真是天赋异禀了。

庄婧又道：“那日原也是巧了，正在街上遇着了她与她的姐妹。”

顾昭蘅点了点头，却没有再问下去。

如今人家姑娘与她兄长，算是毫无瓜葛了，她又何苦多问。

“唉，”庄婧面色惆怅，她原还为着此事隐隐欢喜呢。却不想，这活生生的话本子都能自己跑掉。

“也不知皇后娘娘忙过了太子殿下的婚事，是不是要来忙你的了。”庄婧兴致勃勃道，“那阿蘅可要把握好‘良机’。”

顾昭蘅揉了揉额角，一时间只想把面前絮絮叨叨的庄婧给丢出去，这惯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小丫头，到底是怎么一路没心没肺的长到如今的年纪的？

“那我便求母后替你也指一门好婚事，”顾昭蘅半真半假道，“便是与你去不得一个地方，也要你离我不远，才不会放你到江南。”

庄婧闻言，竟还当真似的思考了片刻，理所当然道：“若是皇后娘娘指婚，想来……阿蘅也能帮我说上两句话的吧？那我可得选个我能看得上眼的。”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还是愿意寻个生的好看的。”

顾昭蘅哭笑不得，又见庄婧神色不似作伪，她也只好胡乱说到：“那便要你自己去求母后了。”

左不过……她去大约也是可以的。

如今她心神微乱，自然是静不下心来思索庄婧所言。

“父母亲长俱在，若是想求得皇后娘娘点化，怕是也不成。”庄婧依旧是笑眯眯的，“想那般远作甚？”

顾昭蘅只想反驳她一句歪理。

可……她家阿婧的歪理，又是乍听之下有些道理的，唬人自然不介意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