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婧总觉得顾昭蘅有些不对劲儿，可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好归结于她家阿蘅也到了那反复无常的年纪了。

“再过个几日入了腊月里，母亲定然不放我出来了。”庄婧说着叹了口气，“母亲总道我没个女孩子家的娴静样儿。好容易寻到空闲拘住我，母亲才不会放过我呢。”

如今快到年节里，顾昭蘅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盖因……安皇后着实太忙了。便是寻常百姓家，要过好个年节都要费心劳力，更何况是皇家。好在有例年的章程可循，也不至于到毫无头绪。

可庄婧却不一样。

她母亲嫁的是庄家三爷，并不是庄家的当家太太，虽说也要拟礼单送到姻亲府上，到底是好了许多。

“亏得有你，时不时的还能召我入宫来透透气。”

“怕是也只有你，才会当进宫是透气了。”顾昭蘅无奈，都道阿婧心大，如今一瞧是半点不曾冤枉她。

庄婧理所当然：“比起家中姐姐，我可是好上许多了。”

纵然是庄三太太知晓顾昭蘅的性子，可宫中有召，她便是心中不情愿女儿出门耍玩，也是不好拒绝的。

“你家中姐妹近来都不曾出门？”顾昭蘅心底一动，杏眼里划过了一抹异色。

一心一意诉苦的庄婧却没发觉顾昭蘅的异样，“原还是准允的，可出了姜丽娘那样的事儿，祖母便不叫我们出门了。”

顾昭蘅若有所思，这倒也说得通。庄老夫人是个性子谨慎的，年关将近，京都行走的人也比从前多了许多，是非……自然也多了。

庄家虽素有清名，又有定北候府这个姻亲在，也算是京都数得上了，可京都勋贵何其之多？与其如今放了几个姑娘出去玩闹犯了谁家的忌讳，还不如都拘在府里。

至少……长辈们百忙之中，也不必再为她们操劳挂心。

“如此说来……我也该体恤老夫人的良苦用心。”

“呀，阿蘅！”庄婧大惊失色，“你可不能那样坏！”

若是阿蘅不召她进宫，她怕是也要与几位姐姐一般无二了。

顾昭蘅却不搭话，她又想了想，才道：“我平日里只听你说起家中姐妹和睦，却不曾亲眼见过几位姐姐。左右如今无事，你家中姐姐们若是也嫌无趣，倒不如下回与你一起来。”

“我正想去求母后请祥云园进宫呢。前回只听你说那的新角儿身段嗓音无一不妙，正巧母后也是个爱戏的，也很想见识一二。”

庄婧闻言眸子一亮，当即便要应承下来，可话都到了嘴边，她又有些犹豫：“可……皇后娘娘近来不是也忙得分身乏术？”

顾昭蘅面不改色的扯谎，“也不缺那一日半日的功夫。”

庄婧却难得的觉出了些不对劲儿来，一再追问道：“阿蘅，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顾昭蘅：“……”她这该死的直觉！

顾昭蘅的确是另有打算。

祥云园的新角儿有多惊艳，她是不大在意的。顾昭蘅只是想趁机请上茗茶坊的那位声名在外的琴先生来。

若是想要成全顾和蓉，自然得先让这二人相识才好。

如今因着旁的缘故，顾和蓉大约是不会嫁入梅府，顾昭蘅也不知有了这样的变故以后，又会出些什么事。

与其就这般一日日的等下去，倒还不如……寻个由头，让他们二人提前结识。

若是当真有缘分在，顾昭蘅也不介意帮上一帮，倘若再没了从前那般的缘分……那也没什么，左不过如今闲了，听琴听戏全当消遣。

这样的理由虽不至说是她心肠歹毒，却依旧是不会拿到庄婧的面前来说。

瞧着好友怀疑的目光，顾昭蘅只好含糊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庄婧虽心下好奇，却也明白今日是在顾昭蘅这儿问不出旁的来了。

“阿蘅也该知道，这事儿我与姐姐们是做不了主的，少不得要去祖母跟前求一求。”庄婧虽说很是想要去瞧一瞧，到底是记挂着家中的老祖母。

——若是知道她今日迫不及待的应下了，回去后她非得让老人家捶死。

老祖母虽大概也是愿意的，可到底不好越过她老人家来下决定。

她可惹不起自家老祖母。

“那是自然。”顾昭蘅一口应下，半点不见勉强，又嘱咐道：“老夫人若是准允你们姐妹几人来，那明日便差人送个信儿来，我也好去与母后提一提。”

顾昭蘅可不觉得老夫人会拒绝。

这又并非是她们几个孩子一时兴起胡作非为，到时候与她母后“作保”，又有哪个会不愿意？

那可是中宫皇后，若是能得她稍稍青眼传召，日后说亲时都多了几分说项，更不必提倘若讨了她母后的喜欢会有多少好处。

如此情形之下，除非是庄家几位姑娘实在是不得空走不开，若不然……庄老太太可不会阻着拦着。

庄婧离去后，顾昭蘅又无甚大事好做了。

好在她还得去安皇后面前软磨硬泡，一时半会儿的也空不下来。

“清云，取我的笔墨来，我要给皇长姐下帖子。”

清云面不改色的应了声，近来自家公主性子多变，给长公主下帖子算什么，等哪日她们公主同长公主冰释前嫌，姐妹情深起来，清云都不觉得奇怪。

顾昭蘅兴致颇高的提笔，正写到一半时，忽的又皱了皱眉。

“我与她关系如此不好，她万一不肯接我的帖子，又当如何？”

清云无奈，原来……她家公主还记得这回事啊。

她还当自家公主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净呢。

“罢了罢了，还是让母后召她来好了。”顾昭蘅自顾自的嘀咕了句，精致俏丽的眉眼间满是得意，“母后亲召，便是皇长姐不想来，也是得来的。”

清云：“……”

清云默不作声，只在心底偷偷地给长公主赔了个不是。她们公主想起一出是一出，可谁叫自家公主讨人喜欢，只好委屈委屈长公主殿下了。

左不过这次，不是什么坏事。

清云那般想着，便没有出言劝解顾昭蘅，只乖顺的跟在一旁，时不时的回应上她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