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皇后本不愿意在这个当头出些幺蛾子。

“可是宫中伶官唱的不对你心意了？”安皇后黛眉微蹙。

顾昭蘅杏眼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安皇后瞧，那模样瞧起来可怜又无辜。

“这不是前回，阿婧与我说起的。说那祥云园的新角儿是旁处比不得的。偏如今母后盯我盯得紧，我又不能出去瞧。女儿思来想去，大约也只有召进宫里来这一个法子了。”

安皇后揉了揉额角，放她出宫是不大可能的。往年里到这时候，京都也都会较平日鱼龙混杂些，她怎可能放心。

“那茗茶坊的琴先生又是怎么一回事？”安皇后正色问道。

她的娇女她最清楚，只怕想请祥云园的角儿是假，请那茗茶坊的琴先生才是真。

顾昭蘅面不改色：“母后不知道，我曾与阿婧去茗茶坊听琴，那乐师的琴当真是极妙。您也知道，皇长姐素来喜欢这些，前回她受了大委屈，女儿别无他想，只想能哄一哄她。”

安皇后自然信不过这话。

她家蘅儿与淑妃所出的两个姐姐从来不合。这说句难听些的话，她宁愿相信顾和蓉倒霉后，顾昭蘅会幸灾乐祸，也不愿信她要反过来哄人。

可眼前那小姑娘雪白精致的一张小脸上满是真诚，安皇后哪怕是不信，也说不出些难听的话来。

“罢了，你既是开了口，母后便依着你这一次。”安皇后到底是心疼女儿，不忍她失落。

左不过算不得大事，既是她家蘅儿想要请进宫里来，那便请吧。

最难的部分都已经争得了安皇后的同意，后头的事儿自然更好开口了。

要请哪家的贵女来一同听戏，位次如何安排，其实也是门学问。顾昭蘅有心要学这个，安皇后哪有不应允的道理。

“母后，我不想请承恩公府的二姑娘来，她好生跋扈，前些日子还要带人去砸茗茶坊。”顾昭蘅拉着安皇后的手摇了摇，“这虽不算大事，可我不想见她。”

安皇后失笑，眉梢眼角满是对女儿的宠溺，她仔细地分析了一通：“承恩公府是你皇祖母的母家，哪能不请他府上的姑娘来？没得让太后生气。”

“不过……蘅儿不愿见二姑娘，那不叫她有功夫来便也是了。”

“太后近来正想召她母家的小辈进宫来陪伴，姜二姑娘也是世子嫡女，还算有资格面见太后。”

顾昭蘅眉眼间带了几分思索之意，又道：“那女儿明日去给皇祖母请安。”

安皇后赞赏地瞧了顾昭蘅一眼，柔声嘱咐道：“可得好好同太后说话，她老人家也算疼你。”

顾昭蘅默了默，如今转过头来瞧，太后待她已然极好了，只可惜她前世身在其中，却觉不出来。

太后盼着她能有嫡公主的稳重与傲气，又一心希望儿孙都能争气，可她那会性子跳脱又娇气，自然是让老人家看了以后直叹气，只想把她的性子掰过来。偏她又听不得旁人的重话，是以时不时的蹦出几句闹心的话来。

好好的祖孙关系，生生让她给闹成冤家。

一提起这个来，安皇后也觉得头疼。

这老人家上了年纪，性子比不得从前自持，变得直白了许多。她夹在这一老一小两个“孩子”当中，日子才算难过。

“皇祖母好端端的，怎又想起要母家小辈进宫陪伴了？”顾昭蘅有些奇怪。

说起来，她皇祖母才是一生顺遂，从前先帝在时，便宠冠六宫无人能及，如今做了太后，更是无人敢轻易忤逆她。

可这人精一样的老太后，并不大喜欢与母家来往。

顾昭蘅前世不明白其中缘由，还猜测过许多，一直到她不知为何回到了如今，也还不曾明白当年的旧事。

但……太后不亲近母家承恩公府，连带着不愿见那些小辈，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听顾昭蘅问起，安皇后神色登时复杂了几分，可眼瞧着顾昭蘅那副认真的模样，安皇后只好认命：“太后……很是喜欢教导晚辈道理。”

若只是这般倒也罢了，宫中也有年纪尚小的皇子公主。可身为大梁太后，她又少不得要为江山稳固操心。

故而为着不叫那些孩子平白生出些野心，一心以为自己比从前尊贵，平白生出些麻烦事儿来，老太后是根本不曾待他们有过特别。

可中宫嫡出的，唯有顾昭琮与顾昭蘅。太子殿下向来知礼，顾昭蘅又是太后管不住的。以至于如今，太后想要教导教导小辈来解解闷儿，还要从母家择选。

顾昭蘅杏眼明亮：“那这承恩公府的二姑娘，还真真是适合来陪伴皇祖母。”

那样跋扈阴狠不讲理的丫头，合该让她皇祖母好好教上一教，不求姜二姑娘能成为名门典范，好歹也莫要再做些有辱门楣、坑害家人之事了。

“想来，皇祖母若是知晓她所作所为，也是想要拧一拧她的性子的。”

毕竟，她再是不像话，也不过是闹闹小性子，还不算太过出格，哪里比得上姜丽娘，都能把那些荒唐事儿闹到府尹大人面前去。

“蘅儿若不知道该请谁，便只管按着从前的安排来。凡事都有头一回，你也不必太怕出错会如何。”安皇后教导女儿时，向来是耐心的很。

顾昭蘅点点头，又与安皇后说了庄家姐妹的事情。那副骄傲的小模样，生生把安皇后逗得开怀了不少。

“亏得庄老夫人不知道是你的坏主意。”

话是这般说，安皇后却莫名觉得……或许庄老夫人能太后相处的极好。

——皆是一般无二的为着那些小辈操心许多。

“我也是为着庄家的几位姐姐着想，母后也不想想，成天憋在家里，那可不是会出意外。”

“莫要胡言乱语，亏得是在正阳宫你，不会让人听到来说些，若不然呀，便是母后再是疼你，也得训斥你一二。”安皇后无奈，又是拿顾昭蘅没有法子，只好提点她两句。

庄老太太到底是长辈，哪能让旁人知道呢。

顾昭蘅满脸认真的点头——随即又转念一想，正巧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