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棠汐天不怕地不怕,鬼还是怕的。
嘴上淡定,可脚下已经忍不住地朝前面挪去。
挪着挪着,她开始伸长了脖子,突然好奇起和尚的样貌。
“喂,和尚,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还有啊,你别老背对着门口,转过来让我瞧瞧呗。”
掐脖子的仇可以暂不追究,但仇人的名字,一定得记牢。
棠汐这会儿像个小流氓。
就差没吹口哨。
午间的阳光穿过房顶瓦砾间的缝隙斜射下来,落在和尚挺括的肩头。
那么一瞬间,棠汐仿佛能凭脑洞幻想出对方的样子。
五官端正,眉眼清秀,皮肤一定也出奇的好。
电视剧里的和尚,无论好的坏的,大概都是如此。
可和尚却说:“面目丑陋,不堪入眼。”
语气中带着些谈笑风生的薄凉,像在自嘲,又像在玩笑。
但棠汐认真了。
在她看来,可能真是丑的没法见人,才会年纪轻轻就出家当和尚。
不然,没有谁愿意将大好年华浪费在一座佛像前。
突然间,棠汐有些同情起这个初次见面就掐死她的和尚。
只是后来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总会时不时地想起和尚那句:“不修行,只赎罪。”
她问他为什么要赎罪,是不是以前做了很多坏事。
和尚给的答案竟是,替将来赎罪。
棠汐笑不出来了。
初步判定和尚脑子也不正常。
*
此时另一边的堂会上,气氛自棠汐走后便开始剑拔弩张。
梁霁云放在旁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脸上明显不耐,“这没什么好商量的,女儿自然要跟着母亲,她爹?”
看了对面男人一眼,梁霁云冷笑道:“人糙心胖,还时不时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去,那样的环境,实在不适合汐汐的成长。”
冷嘲暗讽,一向是梁霁云对待前夫的态度,自离婚十二年,日日如此。
这种情况下,棠东煌通常会不计较的一笑而过,就算发泄,也只在人后,毕竟,在他眼里前妻就是个母夜叉的存在,惹不起,总躲得起。
至于外界对梁霁云的一切高度评价,他怀疑那些男人都瞎了眼。
可棠东煌的绅士风度绝不会用在解决女儿抚养权的问题上,无论何时,作为男人的原则不能丢。
“汐汐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她身上还留着我棠东煌的血,作为父亲,我自然会给她创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至于我找什么样的女人,就用不着你毓山三爷操心了。”
昔日的夫妻,如今的仇人。
当初梁霁云以飒爽之姿在穹山向棠东煌求婚,现场震撼无数乾堂子弟,众人忆起每每欣羡。
可所谓女人心海底针,真的是说翻脸就翻脸,棠东煌眉头紧锁,心里五味陈杂。
梁霁云闻言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朝棠东煌逼近,字字扎心:“棠东煌你给我听着,我万不能允许我女儿眼睛里进任何沙子,如果你不能保证给孩子一份健全的父爱,你就不配拥有她。”
“笑话,你就那么肯定我不能给汐汐一份完整的父爱?梁霁云你特么是得了臆想症吧!”
“呵,狗改不了吃屎,隽山二爷跟多少女人上过床,外面又有多少野种,有些人心里没点数吗!”
“梁霁云你——你别逼老子!”
“怎么,想动手?”
梁霁云踱着悠哉的步子围在棠东煌身旁转了一圈,美丽的脸上笑得风华绝代。
“棠东煌,今天当着大哥的面,你要是个男人,就打我一下试试。”
“别以为我不敢!”棠东煌捏起了拳头。
梁霁云笑着将脸凑过去,一副悉听尊便。
棠东煌:“……”
这世上,小人算什么,女人才特么是最恐怖的生物。
棠东煌气得快要吐血。
战火一触即发,即便是在堂外各行其事的众人,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争执声也深感头皮发麻。
堂中两人对峙一会儿后,上方的霍宗适时睁开了眼。
看着他们叹气道:“你们啊,有时候真是连个孩子都不如。”
“这件事情上,其实那孩子早就帮你们做了决定。”
霍宗一副恨铁不成钢,吵了闹了十几年,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哥,你的意思是汐汐她——”
“说到底,是我们太自私了。”
棠东煌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再看那边的梁霁云,已经收起脸上的笑,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