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朔起身倒了杯水给赵阿姨润润嗓子。
赵阿姨喝完水后继续说道:“我出来时,已经看不见那人影了,那天月色还是比较亮的,我就小心翼翼在附近转,因为怕吓到孩子,所以我动静非常小。我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圈,就是没有看见人,我以为可能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正准备离开时,不经意在一簇很高的灌木丛后边发现那个人影。我蹑手蹑脚地靠近,就想看看是哪个孩子,这么晚了,一个人出来到底是弄啥?我慢慢地把树枝往两边分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一来也是怕吓到孩子,二来自己也有些奇怪,这孩子大半夜不睡,躲灌木丛里做什么。于是,我就猫着腰,透过树枝缝隙往里看去。那个灌木丛后面有一个小空间,看样子是有人经常去整理的,正好可以窝一个人在里面。如果不是当天的月光有些亮,我还真发现不了那里呢。就着月光,我赫然发现那人居然是娜丽,可把我吓了一跳,娜丽是个很乖的女孩,怎么会半夜爬起来躲在灌木丛里,我不太相信,又仔细看了看,依旧还是娜丽的脸,却又感觉不是娜丽本人,如同同一个人不同灵魂一样。这么说吧,白天的娜丽温和,满脸带笑,总之让人看了就喜欢,可是月光下的娜丽如同魔鬼一样,面无表情,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刀,一直在剁着一个娃娃,我看见那个娃娃在她手里四分五裂,支离破碎。娜丽那一脸的煞气,浑身撒发出的恐怖气息,阻止了我原本想要上前的脚步,说实话吧,我照顾娜丽十几年了,那一刻,我几乎认不出这是我带大的孩子。我当时害怕得不行,我感觉像看恐怖片一样,毛骨悚然的,浑身都发抖。我悄悄地躲在灌木林后面,注视着娜丽的一举一动,当时我都快石化了,浑身僵硬,手脚发寒,我死死咬着牙,放慢呼吸,不让自己弄出一点动静出来。娜丽一直寒着脸剁着布娃娃,嘴里还念叨着,‘让你欺负她,让你欺负她’,相同的动作她持续了差不多有半小时左右,也许是十多分钟,具体多久我也不清楚,反正那会我就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呀,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直到那个娃娃碎的不能再碎,她才用刀在地上挖了个坑,把娃娃碎步全部埋了进去,又把刀藏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后才起身回到宿舍,我手脚僵硬,浑身发抖地远远跟着她,一路上生怕被她发现,都不敢靠近,一直到她进了宿舍我才一屁股坐地上,整个人感觉像做梦一样。我恍恍惚惚回到舍间,一个晚上都没能睡着,一闭眼就做噩梦惊醒,白天里,我还又偷偷看了看娜丽,完全跟晚上不一样,思前想后,总觉得怪异,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为什么同一个会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一个像天使,一个像恶魔!”
“她为什么会这样?”
“说真的,她如何会变成这样,我也想不通。那个布娃娃的主人也是一个小女孩,叫小桃,跟她差不多大,不过小桃的性格活泼,长的比较可爱,院里其他小孩相对比较喜欢小桃一点,就连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也比较喜欢小桃。那个布娃娃,就是其中一个工作人员送给小桃的,小桃宝贝地很,平时不让人碰的。要说她们俩有什么过节吧,也都是小孩之间常有的矛盾,比如说娜丽不小心把小桃的布娃娃撞掉地上了,两人打了一架,再来我记得有个男孩想跟娜丽玩耍,小桃也想跟那个男孩玩耍,结果就又吵起来了,诸如此类的小打小闹。在我看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深仇大恨,小孩子吗,在一起时间久了,总会有些摩擦。”赵阿姨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那这个小桃现在在哪里?”李阳朔看着赵阿姨问道。
“哎!可惜了,小桃15岁时,有次偷偷溜出去玩,结果掉进旁边的乌江了淹死了。失踪了好几天,大伙都以为她还在外面玩昏头了,不肯回来了,直到尸体浮出来才知道她出事了,被鱼啃的是面目全非呀,也是可怜得不行。不过,那会跟现在不一样,周围也没有装什么摄像头,这里又是山区附近,偏僻得很,入夜后,也没有人在外面晃荡,所以愣是没有找到一个目击者,所以具体她怎么掉进去的,谁也不知道。乌江距离我们福利院的墙足有五十多米,我们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去乌江边,还掉了下去了。警察勘察了一番,到处查访,愣是找不到一个嫌疑人,最终说可能是失足落水,这件事就以意外事故结案了。只是吧,这么多年,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小桃不太像自己掉下去的,她被捞起来时,骨头都断了几根,警察说可能是大鱼抢夺食物时造成的。”
“你是怀疑跟李娜丽有关?”李阳朔的直觉也告诉他,小桃的死可能不是简单的意外事故。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就是感觉不太舒服,心里总是有些发毛,有些说不清的感觉。要是没有发现那晚诡异的娜丽,那我怎么也不可能把她们俩联系在一起。那段时间,我还特别注意娜丽的一举一动,但偷偷观察了娜丽一段时间,又觉得不太可能,娜丽还是那个乖巧漂亮的娜丽。也许心中始终都有些阴影,从那晚以后,我就有意无意慢慢地想要疏远她,她似乎也有所察觉,更加乖巧了,时不时就来我身边帮忙,久而久之,我也慢慢遗忘了那晚的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其实,我有去网上查了一下,感觉有点像人格分裂的那种,受到刺激就会激发出另一种人格,也不知道娜丽是不是这样。”
李阳朔想起保洁阿姨的话,后来,他询问过保洁阿姨,她发现李娜丽变脸的那晚就是公司周年庆的那晚,因为大伙聚餐,她们保洁部门自然是要等到宴会结束打扫完卫生才能离开,那天晚上,她打扫完准备离开时遇到的李娜丽,那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按理,聚会员工早已离开,为什么李娜丽那么晚,就值得深入去调查了。
李阳朔想了想,问赵阿姨,“那您现跟李娜丽还有联系吗?”
“说到这事,我就觉得奇怪,娜丽考上了会计证后,就从福利院搬走了,不过,就算她搬走了,每隔一个月还是会来看看我的,五六年都是如此,可是,从十年前开始,她就再没有来看过我,我曾到她工作的地方瞧过,公司的前台说没她这个人,我很是奇怪,但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我还去派出所问了问,有没有什么没人认领的女尸什么的,都一无所获,我想报案,可派出所认为,我原本跟她联系就是时间不定,不能确认她失踪,所以,就一直不了了之了,反正,这十年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为此也跑了不少地方去找她,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会,我一听你们说是为失踪案来,我就知道肯定跟娜丽有关。”
“阿姨,她失踪前,最后一次来看你是什么时候?有说过什么吗?你回忆回忆看,也许对我们找到她有帮助!”
“最后一次来看我呀,我想想,……,应该是五月份那会吧,具体几号记不清了,她回来看我,我感觉她心情非常好,还带了好多东西给我,我当时还跟她说,心情怎么这么好,是不是找到对象了,她非常开心地说,是呀,有一个她一直暗恋的对象跟她表白了,她开心地不行,我说,那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呀!她说,不急,对方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再过一两月就可以了,我还说,好好好,等着她带男朋友过来呢。”
“是五一假期吗?”
“不不不,过了假期,当时我还奇怪,放假她没有回来,假期过后怎么才回来!她跟我说,假期人多,公司又加班,不想跟着湊热闹,等大伙都返程了,她才请假回来了,就是为了错过人流高峰期。”
“哦!这样呀,那后来呢?再没有消息了吗?”李阳朔追问到。
“后来呀,有过一次电话,好像是过了一个多月吧,电话里,她开心地跟我说,过几天要带男朋友回来看我,我电话里,还特意嘱咐她,来之前一定要提前跟我说,到时,我多做几个菜招待招待他们。我因为不能生养,很早就离婚了,一直都把娜丽当半个闺女,即使她曾让我害怕过,但其他时间,她都非常正常,所以,我也慢慢淡忘了,直到她后来失踪了,我才把过去的事一件一件仔细回想,这么多年,我总觉得,她一定出事了,跟她的秘密很有可能有关联,你们去查查看,我一个妇人,脑子也不好使,又没有什么人脉,自己出去找,什么也没有找出来。”
“好的,赵阿姨,我们尽力,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李阳朔站起来,谢了谢赵阿姨。
“不用,能找到娜丽的踪迹,我也能安心点,这些年,一直吊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着实难受呀!”
李阳朔跟赵阿姨互相留了电话后,赵阿姨就离开了。
他们二个又看了看档案室小兰管理员送过来的档案,拍了下照,看没什么新的信息后就告别朱院长离开了。
离开前,李阳朔又看了看福利院后面的锦山,说了句:“这个山看上去很深呀,如果藏两人在里面,估计再过二十年也没人发现呀!”
“朔哥,什么意思,你觉得余为民跟李娜丽在这深山里?藏了十年不出世?别逗了,那样,估计不是活人而是白骨了!”小雨笑了笑,走进了车里。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山不一样!”李阳朔也觉得自己太异想天开了,摇了摇头,也进了车子,车子尾部冒起了一阵黑烟,绝尘而去。
同一时间,潘大哥拿着周大队长帮办的协助查询证明,去了移动营业厅,查询那个手机号码的历史使用人,也发现了一点问题。
那个手机号历经多年,已经换了五六位主人,但其中一个使用者让他觉得此次调查没有白费功夫。
该号码十年前的使用人是文紫君,后因长时间不用,而被回收,分配给了别人。
文紫君这个名字潘大哥一看就知道是余母的名字,但,因为时间太久,历史信息已经查不出来,但,不管怎么样,李娜丽私藏余母的手机号码,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她一个公司员工,把老板娘的号码藏在自己的化妆镜背面做什么?就算是光明正大记在小本本上也不至于让人这么起疑。
几人合计了下,一致认为,这个李娜丽在余为民以及文紫君的婚姻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很有可能就是导致余母自杀的始作俑者,只是,具体发生了什么,目前不得而知。
目前,他们得到的信息,只能把李娜丽与余为民夫妻俩联系起来,也就是5月1号公司周年庆那晚,一定发生了什么,导致余为民与文紫君失踪。
他们理了理目前的讯息,得出了一个事件发生的时间轴。
5月1日:公司周年庆,余总夫妻中途失踪,李娜丽变脸一幕被保洁阿姨看见。
6月5日:余为民夫妻办理了离婚手续
7月10日:文紫君自杀
7月11日:余为民见过警察,把余斗斗托付给老母,随后就失踪了,与其同时失踪的还有李娜丽。
李阳朔有理由相信,他们俩很有可能是同一时间失踪的。
李阳朔又查看公司转手的时间,也发现余为民在离婚前就已经把公司转卖,并把所有资金统统转到了文紫君的账户,而不是大家以为的出事后转卖的,也就是说,余为民早就有打算了。
到目前为止,线索又断了,他们虽然知道了李娜丽的存在,但她也失踪了,而且也是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虽说线索断了,但案件至此终于有了一点眉目,几人信心大增,对找出当年的事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