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欢心情沉重,道理都懂,可要让她立刻去抉择就难了。
“让我想想吧,至少等傅府把白事办了吧。”她说着,不禁轻叹一声,“何叔,这边就有劳您费心了。”
出了宝钗楼,晏欢去了镇国将军府。
定成大街上,不算冷清也不算热闹,熙熙攘攘的人或急促或悠闲的走在街上,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镇国将军府大门前,几个婆子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马车从侧门进去直接停在了垂花门。
柳氏听说晏欢过来了,第一次迎了出来,远远的就笑了起来:“我说你这个丫头,怎么也不早些说一声,也好让人准备些你爱吃的啊!”
不得不说,柳氏这热情,还是真的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柳氏一个庶房妻却能压过嫡房妻的原因之一。
伸手不打笑脸人,晏欢扬起嘴角笑了笑,“只是顺道过来看看,顺便给三舅母和二舅母送些东西过来,母亲这些日子可好?”
柳氏看着丫鬟接过一看就是贵重玩意的红木盒子,笑容愈发灿烂了,“好着呢,今早我才过去看过,精神不错,如今也能扶着丫鬟的手下床走动了。”
说到这里,柳氏的语气一顿,道:“不过听说你父亲的妾室带着个孩子求到了府上……”
父亲的妾室,还带着个孩子?
晏欢当即就想到了父亲的妾室玉姨娘和莲姨娘,如今有孩子,还能求到母亲这里来的,除了她们两个就没有别人了。
“人走了吗?”
柳氏摇头,“还没呢,如今还在婵香院呢。”
婵香院是薛氏在镇国将军府的闺房,出嫁以前她一直住在这里,因薛老将军夫妇都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因此薛氏的闺房至今还好好的留着。
晏欢过去的时候,屋里子正说得哀戚动人,听声音,是玉姨娘无疑了。
“夫人,求您开恩啊,这怡姐儿若是跟着我,只怕是难保全了,如今主君是病急乱投医,丢官失财,打起了卖女儿的念头啊!”
薛氏听了讶然,晏仕贵如今是不是疯了,好歹也曾官至四品,在朝里也是有几分薄面的人,怎么会被逼到如此地步。
也许是做了太多年的晏府主母,她下意识的跟着担心起来,可看见眼前一身粗布衣裳的玉姨娘和晏怡,她很快回过神来。
她和晏仕贵一刀两断了,往后还是不要再有牵扯的好,只是晏怡……到底是自己亲手带过的孩子,孩子那种真挚的感情不会骗人,她可是和晏欢一样叫她母亲,给过她温暖的孩子呀。
看着晏怡,薛氏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心疼,她轻轻招了招手,“怡姐儿,到母亲这里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太多变故吓着她了,怡姐儿没有像从前一样,薛氏一招手就欢快的像只小狗似的屁颠颠地跑过去。
薛氏心里不是个滋味,玉姨娘见了心急,伸手推了晏怡一下,“还不快去,我怎么和你说的都忘了?”
晏怡眼底露出恐惧之色,回头看了一眼玉姨娘,这才缓缓的迈出脚走向薛氏。
薛氏躺在床上,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下。
晏怡看见薛氏眼底的温柔,神色也渐渐好了许多。
玉姨娘见状,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到了实处。
只要薛氏肯留下晏怡,就能保证她往后衣食无忧,且在将军府长大,以后嫁人也能让别人高看一等,嫁人也不愁了,再者薛氏只要点头,那晏怡就还能有晏欢和晏皓姐弟的庇护,无论如何都比跟着她,被她爹“卖给”别人的傻儿子做童养媳好!
一想到这事儿,玉姨娘心里就发酸。
明明是那晏衍昌作孽花光了银子,又跑去地下钱庄借银子,结果被人暗算欠了一屁股的烂账还不起了,如今就要拿她的女儿来抵债,若非如此,她也舍不得啊!
晏欢正想进去,薛氏忽然开口道:“怡姐儿我留下了,我让人给你拿五十两银子傍身吧,好歹你也服侍我一场。”
玉姨娘听着心里五味陈杂。
说起来,她还曾想过害薛氏,只是一直未能得手罢了,却没想到如今落魄了,反而只有薛氏才伸出了手来拉她一把。
玉姨娘眼睛一红,一把跪在了床边,“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
“夫人,您的恩德,春荷永世难忘!”
薛氏忙让人将她扶了起来,取了银子来给她,“别哭了,当心吓着孩子,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你也别觉得我是菩萨心肠,我也是看着怡姐儿的面上,你到底生她一场。”
“那倒也是当初怡姐儿刚出生那会儿,还跟着我住在府外,是夫人屈尊降贵亲自来看我们,除了我,夫人就是第一个抱她的人了,到底是有缘分的。”
玉姨娘说着,又低声啜泣起来。
晏怡看着,站起身拉了拉玉姨娘的袖子,软软道:“姨娘姨娘,你怎么了,你别苦,怡儿在。”
薛氏见着,也不由侧过脸去压了压眼角。
说起来,这晏家后院里的女人都是受了晏仕贵的害,都是可怜人,谁也不比谁好,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还有一对懂事的儿女,有个不论风雨都为她撑腰的父亲,所以她的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等到玉姨娘离开,晏欢这才进屋。
她之所以避开玉姨娘,是担心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心情本就低沉,这些事她只想避开。
薛氏看见晏欢,眼角眉梢立刻洋溢出欢喜的神色,“欢姐儿,你这回来傅家没人说什么吧?”
晏欢摇头,本想告诉薛氏,傅玄明日就被运送回京了,可这话仿佛是黏在了嗓子眼似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晏欢还是放弃了,母亲如今还在养病,这些事还是别说了,以后再说吧。
她看向怡姐儿,怡姐儿笑了一下,嘴角又耷拉下去了。
薛氏见了,不由语重心长道:“这可是你三姐姐,最疼你的三姐姐了,怡姐儿不亲近三姐姐了吗?”
怡姐儿揪了揪粗布裙子的一角,眼巴巴的看了晏欢一眼,声如蚊蚋道:“姨娘说,我不是母亲生的,三姐姐才是,我要听话……不然母亲不会要我。”
说着,小嘴儿就委屈的一瘪,明明眼泪都关不住了,偏偏还忍着,薛氏瞧着,真觉得和女儿小时候真是有几处像极了!
太师宠妻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