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刘陶见时机差不多,一手挥动着桃木剑,一手做出抬物的姿势,只见地上的大树随着他的手势,慢慢飘了起来。此时一股风凭空卷了过来,扯得树上的黄符纸哗哗作响。
刘陶丝毫不慌,只是手上更为用力,继续将大树向路边移动。
风眼见奈何他不得,一个掉头便冲着一旁的榕榕扑去。
榕榕反应极快,瞬间就窜到了刘陶背后,风扑了个空,只好灰溜溜的消失了。
刘陶笑笑,手上动作却也不停,“可以啊榕榕,这次反应够快,得奖励。”
“那就五份桂花糯米藕吧。”榕榕笑得狡黠。
“你想都不要想,”在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中,刘陶将大树移至路边重重落下,带起一地尘土,“这东西吃多了伤胃。”
道路恢复了畅通,县丞颠颠地跑过来,把二人请到了自己家里。
县丞大约也是个清廉官儿,牌匾上写着是府邸,走进去一看就知道只比寻常人家的院子大了些。家中桌椅一概半新不旧,茶碗也是普通的瓷碗,看上去还没酒楼的品质好,不过好歹洗刷的干净,见不到茶渍。
“不知道长和这位姑娘有什么忌口的没有?”县丞一屁股坐在专属于他的椅子上,一下一下的锤着腿。
“没有没有。”刘陶堆起满脸的笑,“我们四处游走惯了,山珍海味也好,粗茶淡饭也好,全都吃得。”
“那就好那就好,”县丞喝了口茶,“我府里平时也没什么新鲜吃食,今日道长来得匆忙,我刚吩咐人去买点时兴蔬菜,做几道特色菜和拿手菜给你们尝尝。”
“让大人破费了。”
“这不算什么,只是道长,”县丞向前倾了倾身子,搓着手问,“这树,您看出个名堂来了吗?”
刘陶啧了一声,一副为难的模样,“县丞大人,依我看,这事十之八九是妖怪搞的鬼。”
县丞大人垮了脸,“道长你可得帮帮我啊,不然妖怪作祟,闹得人心惶惶的,百姓们可就遭殃了。”
“大人您莫慌,这妖白日里不出来,等到夜深我再去看看,定能解决此事。只是,”刘陶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与小妹四处行走,风餐露宿,经常有囊中羞涩的时候,您看……”
“道长您放心,”县丞大人拍拍桌子,“只要您能把这妖物除了,您要什么都行。”
“好的大人,就冲您这话,我一定竭尽所能,斩除此妖。”
“这树真是可惜了啊。”刘陶摇着头惋惜道。
“可惜有什么用,你倒是想个法子呀。”榕榕踢了一脚路中央的大树。
深更半夜的大路上又出现了连根拔起的大树,刘陶和榕榕围着树转了一圈又一圈。
“累吗?”刘陶问。
“累。”榕榕老老实实地回答。
“累就坐树上歇歇。”刘陶继续围着树转圈。
“你在做什么?”榕榕实在好奇。
“没什么。”刘陶继续转圈,“晚上吃得有点撑,溜达溜达消消食,不然一会回去了睡不着。”
起风了,刘陶冻得打了个喷嚏,榕榕倒是趴在树干上睡得挺香,这么大一声喷嚏也没把她弄醒。
“再不来,我们就走喽。”刘陶自言自语一般,伸手便要去晃榕榕。
一道风劈了过来,将二人硬生生隔开。
刘陶敏捷地跳了开来,站定之后拍拍胸口,“幸好我脑子还清醒,不然这手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哼!”昨夜的女声再度出现。
刘陶一屁股坐在地上,毫不顾忌形象,“你不打算出来吗?”
“哼。”
“啧,又是一个哼哼怪。”刘陶挠挠脖子,脸都要皱成一团,随后故意大声道,“好麻烦啊,干脆就这么走了吧,反正迟早有人会发现不对劲的,是早是晚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毕竟这不是我的地界。”
说完他就站起来拍拍衣裳上的尘土,向还在酣睡的榕榕走去。
“你既然发现了不对劲,为何不跟他们说清楚!”女声激动了起来。
刘陶也不理会这个声音,径直走到榕榕跟前,轻轻晃她,“榕榕,榕榕醒醒,回去了。”
被晃得半醒的榕榕眼也不睁,只坐起来将胳膊伸出去,刘陶反身蹲下就将她背起来,动作十分熟练。
“站住!”
伴随着狠厉的女声而来的,是直冲向二人的藤蔓。
刘陶头也不回,轻轻跺了下脚,离他们一尺有余的藤蔓像是被什么弹开一样,随即迅速地消失在半空。
“挺晚了,”刘陶的步子走得极稳,“不用留我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回到县丞府邸后,刘陶将榕榕安顿好,打着哈欠回到自己房间,把鞋子里的黄符纸掏出来烧掉,然后和衣睡下。
饭后溜达溜达就是好,肠胃也舒服做梦也够美。可惜梦里的肘子还没来得及送入嘴里,就被县丞大人的拍门声吓跑了。
“道长!道长快起来吧,又出事了啊!”
又有树挡路了是吧,我知道。
刘陶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随意抹了把口水,赶紧打开门。
县丞大人的力气来不及收,差点跌进刘陶怀里。
“哎哟道长你可是醒了,快快快,又有树把路挡住了!”
县丞拽着刘陶就往外走,刘陶跌跌撞撞地喊,“哎大人我包袱、包袱还没拿……”
“老钱!”县丞一声令下,头发花白的老管家老钱就回去把他的包袱抱了出来,速度快得压根不像一个老人。
不过是天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路上就围了不少人。小兵们吆喝着从人群中辟出一条通道来,刘陶不用看都知道,昨晚那棵树就在人群中间。
“道长啊,你看这,这可怎么办啊?”县丞一着急就出汗。
“大人别急,趁着人不算多,我现在就施法把树给搬走。”刘陶从包袱里掏出黄符纸和桃木剑就要上前。
县丞一把拉住他,“道长,咱们总不能天天来搬树啊。你昨晚不是出来那啥了吗,有效果吗?”
刘陶一手抓着几张黄符纸,一手抓着桃木剑,凑到县丞耳边小声说,“大人,不出意外,再给我两三天的时间就成了,捉妖也好施法也好,总得花点功夫布阵的。”
“行行行,那就全靠道长你了。”县丞转身冲着围观的人群喊道,“都在这儿干什么,散了散了。”
刘陶也不再拖拉,三下五除二就把树移到了路边。
等他回到县丞家里,睡好了的榕榕正在逗县丞的小女儿玩,六岁的女娃娃正是活泼闹人的年纪,两个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的,也不怕磕着碰着。
“你回来啦。”榕榕的余光瞥见他迈进院子,直起身跟他打了个招呼,又低下头继续着和女娃娃的游戏。
“嗯。”刘陶走进廊下,倚着柱子看两个人玩闹,也不嫌包袱重。管家老钱来叫他们吃饭,他才回到屋里慢吞吞地洗漱起来。
“今天晚上还要去吗?”榕榕站在刘陶的屋子门口,倚着门框问他。
“嗯,得去。”刘陶坐在桌子边画了两张黄符纸,塞进自己的鞋子里,“再去个两天估计这事就了了。”
“好,记得叫我啊。”榕榕留下这句话,就牵着来找她的女娃娃的手去玩了。
刘陶啧了一声,心道,小孩子就这么好玩吗,等她哭起来有你烦的,到时候可别来念叨我。
等了一天念叨的男人落了空。
晚饭的饭桌上,刘陶虚心向县丞和县丞夫人请教了如何才能把孩子教导的如此乖巧,以致于和他的妹妹榕榕玩上一天也不见哭闹。
月上三更,刘陶和榕榕向着老地方走去。连根拔起的大树果然又出现在了那里。
不过今天的景色和前两天有点不一样。
今天的树上坐了个女人。
女人看见他们过来,挑眉扭头翻白眼哼一声,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也不知练了多少遍才有这个效果。
哼哼怪。刘陶心里这样想着。
“哼哼怪。”榕榕直接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