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稔对吃饭没什么要求，吃饱为主。和别人吃饭的时候，一般都是按照别人的口味来。

顾南时带她去的地方离市中心有点远，绕了挺长的一段路，车子才慢慢停下。

夏稔解开安全带，顾南时突然拽住她的手，淡唇微抿，向来温和的神色似乎有些破碎。

夏稔怔然，“怎么了？”

顾南时顿了一会儿，摇摇头，松开她的手下车。夏稔坐在车里，看着他从车前绕过，在靠近她这边的车窗站定。

玻璃是灰色的，眼睛过滤不掉，窗外的人和景色似乎都变了颜色。夏稔干脆收回搭在把手上的手，靠在座椅上，等着顾南时的动作。

半晌，门外才传来“嗒”的一声。

顾南时微微低了头，神色似乎又恢复如常，温和笑道：“夫人刚才是在等我开门？”

夏稔看了他一眼，抓着他白色衬衫的一角从车里钻出来，淡声道：“是你在等。”

顾南时微怔，拉着的她手扣进指缝，“的确是我在等，我在等夫人愿意。”

他敛着眸子侧身，左边是一棵巨大的榕树，树荫遮住了他眉眼的神色。

有斑驳的光影在叶间跳跃，偶尔落了些在他的眼睫上，眼底一片黯淡。

夏稔顿了顿，踮起脚尖，伸手在他眼前拂了一下，光斑一路从手背滑过。

她突然放柔了声音，“带我去吃饭吧。”

两人去的是一家面馆，店面古朴简单，店里没有其它客人，两排红木桌椅空空荡荡，整齐地摆在地板正中央。

厨房有人咳嗽了两声，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掀开门帘，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女人年纪有些大，脸上细纹明显，但身材管理地很好，水蓝色的旗袍勾勒出腰线，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陈清淮没想到会有人来，慢慢摸起桌上的老花镜，待看清人后，顿时眉眼带笑。

“阿时，你怎么来了？”

“祖母”

顾南时微微颔首，脸上的神色似乎柔和了几分。陈清淮笑着应下，又看向旁边的夏稔。

略有些惊讶，“这孩子是？”

顾南时指尖一紧，偏头看向夏稔。

女孩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原本就浅的嘴唇微微发白，对上他的目光时，一双眸子更是暗得惊人。

顾南时松开与她相扣的手，脸色瞬间淡了下来，他勉强压下眸中翻涌的墨色，正要抬头接话，旁边的人却突然抱住了他的手臂。

“奶奶你好，我叫夏稔，是阿时的女朋友。”

这声音轻软乖巧，一下抚上发紧的心脏，将压抑翻滚的疼痛驱散。

对于这莫名沉重又归于平静的氛围，陈清淮脸上始终挂着慈爱的笑意。毕竟这么多年，小时从没带过女孩来见她。

“是稔稔啊，来，快坐。”

陈清淮拉着两人坐下，“这个点你们还没吃饭吧，奶奶给你们煮面条吃，你们在这坐一会儿。”

夏稔微微抿唇，想要起身帮忙，却被顾南时摁住肩膀，“别去，祖母不喜欢有人进她的厨房。”

夏稔看着陈清淮的背影，“祖母？”

“嗯，亲的。”

顾南时眸中还有些深色，显然还是因为刚才的事。夏稔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只敛眸思索。

她在顾家三年，从没听任何人提起过这位祖母。秦婉只希望她做个乖巧听话的媳妇，顾家的一些弯弯绕绕倒是没和她提起过。

不过帝都关于顾家的传闻不少。尤其是顾临渊那一代，家族旁系支脉最为复杂。顾临渊能成为顾家实际的掌权人，免不了腥风血雨，兄弟相残。

可即便是这样，顾家那时还是没能成为世家之首，真正让顾家挤掉四大家族走到今天这个高度的，还是顾南时。

顾南时的手段就和他本人一样，表面看起来温和斯文，实际上霸道又强势。只要他想出手，几乎就是在悄无声息间毁灭一切。

不过对于这一点，夏稔没什么体会，因为在顾南时面前，她向来很听话。

只不过，最近似乎有些不一样。无论是她还是顾南时，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夫人又走神了。”

腰部被人轻轻捏了捏，夏稔回过神，没什么情绪地道：“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南时敛眸，“告诉你什么？”

夏稔看他一眼，“给我们做饭的是祖母。”

顾南时轻笑，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了不少，搂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靠，“夫人不喜欢吗？我以前来这儿，祖母都没给我煮过面。”

夏稔被迫与他肩抵肩，问道：“那你以前吃什么？”

顾南时看向厨房的方向，长长的睫毛垂下，似乎低叹了一声，“吃冷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