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次是你正儿八经的着官服第一次上朝,千万、千万记得要……”南圆一边细细整理着洛九天的衣服一边叮嘱着,最后两字还未说出口,便听见一旁的洛九天、阿镜两人齐声说道:“谨言慎行嘛!”说罢,两人冲着南圆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
“没个正形,阿镜一会儿你送公子到了宫门口,记得帮他理理,别弄的一身皱巴巴的……哎,人呢?”南圆本准备给洛九天拿些做的糕点让她在马车上吃,但转过身来早已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阿镜,你便在这里等我吧。”洛九天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对阿镜沉声吩咐道。
“嗯。”阿镜乖巧的点了点头应答道,然后突然抬手抚向洛九天的发间,将她略有些凌乱的发丝轻巧的别在了耳后,才对着洛九天腼腆一笑“好了,公子去吧。”
“嗯,阿镜再见!”正当洛九天同阿镜道了别准备转身进宫时,却见旁边那些也正赶来上朝的官员不时侧目看向这边,甚至有的官员还互相窃窃私语伸手指着自己。
“阿镜,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洛九天伸开双臂转了个圈向阿镜发问道。
“没有,公子很好。”阿镜认真的看着然后坦言说道。
“那为何他们都在看着我。”洛九天微拧着好看的眉问道。
“不必理会他们。”说罢阿镜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洛九天的背宽慰道:“公子今日是最精神的,快些去上朝吧。”
洛九天闻言也不再作纠结了,清了清嗓转头看了那些正议论着她的官员们一眼,眼含凛冽,众人本正小声说着话猝不及防的被洛九天一瞪皆愣住了,洛九天也不管众人的反应收回目光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大殿上洛九天直至快下朝都保持着缄口不言,谨记着南圆叮嘱的谨言慎行。倒不是怕什么,而且她觉得自己一个新人初来乍到,第一次上朝什么也不太清楚,还是想待一切都摸清楚再说。
正当洛九天想着,坐在龙椅上的裕安皇沉声道:“众卿有本奏来,无本便退朝罢!”说完准备起身离去。
“皇上!臣有事要禀!”一位花发白须的老者站了出来,向前一步躬身向裕安皇禀明道。
“哦,花爱卿,你有何事要禀?”裕安皇见是那礼部侍郎花古,便拉着脸沉声问道。
“并无他事,只是臣有些不服。”花古人如其名,是个老古板,为人迂腐思想陈旧,最是见不惯如洛九天这般朝气蓬勃,特立独行的少年人。
“臣不服。”说罢花古伸手指向洛九天缓缓开口道:“就凭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也能与我等同朝为官,且位至一品大员,岂不显得可笑?”
洛九天本来抱手作壁上观,正看戏看的津津有味,却不想那花古就这么话锋一转将矛头直指自己,不由得心中一跳诧异道‘我就一吃瓜群众啊,老头你是不是搞错了。’
“那你要如何?”裕安皇已然有些不悦,语气微有些不耐烦。
但那花古仍不自知的说道:“臣想要个心服口服。臣相信这朝堂之上的老臣中不服的也并非只我一人。”
话音刚那群老臣间响起了附和,窃窃私语之声:“是呀,咱们这些人谁不是沙场舔血又或是寒窗苦读数十载才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就是,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子凭什么直接骑到咱们头上。”仿若石入大海,一石激起千层浪,众老派大臣皆不服的低声嚷起来。
“三哥,情况不妙,那群老顽固可不好对付啊。”易久乐见洛九天似手足无措的样隐隐有些担心,自己也被朝堂上那群老臣的私语议论声搅得头脑滞塞,唯有脚步移了移靠近身旁的易凌河低语道,想看看自家三哥能否有办法。
易凌河此时也正在注视着那边的情况,待听了易久乐的话只扭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平淡的开口道:“这一关只能他独自面对,若过不了这一关,易国朝堂之上怕再无容他之位。”尔后便不再理会易久乐,回过头去只目光怔怔的看着洛九天,瞳仁里皆是洛九天的身影。
“洛九天,你可有何想说的?”裕安皇转头看向正瘪着嘴不知想些什么的洛九天反问道。
蓦地被裕安皇这一问,洛九天正了正脑袋,微眯着眼目光闪烁着,样子有些呆呆的,‘说什么?我能有什么说的?不都是老狐狸你安排我来当官的嘛,现在好话坏话都被你们这群老大爷们说完了……’然后便又在心头低吼一声‘不管了,上吧上吧,早死早超生!’随即一咬牙洛九天一个踏步走向大殿中间从容不迫地说道:“臣洛九天,有话说!”
“说!”
“臣自知年纪轻轻便得圣上赏识任此重位,定难服众,所以……”洛九天先把如今自己遭遇这处境的锅先甩给了裕安皇,意思摆明了就是你们皇帝老头赏识我,非得让我来的,不是我自己想要同你们争啊。
然后转身看向那群老臣话锋一转入了正题,声音如裂石流云般一字一句道:“若有不服者,皆可来比上一比。”
‘你来,你来,主场给你,看你表演。’洛九天心中腹诽道。
“哦?你的意思是要与朕这帮老臣子比试?”裕安皇闻言来了兴致,身形向前笑眯眯的问。
“不错。”洛九天点点头。
“如何比试?”那群老臣中响起一声问道。
“现下是在朝堂之上,于圣上面前打斗未免太过失礼,我们便文斗吧。”话毕洛九天口是心非的想到‘你们这把年纪了,我怕到时候武斗完了还得赖着我让我负责不能自理的下半生,到时候给我爹找了几个老伙伴一同住在相府里那就热闹了。’
“好,那老夫便当仍不让,先来了”那花古一摸胡须,走上前来摇头晃脑的开口道:“即是比试,那便先定好规则,三局两胜。”
“好!”洛九天干脆的答应道。
“而且比什么内容由我来定。”花古转了转眼珠又慢吞吞的开口补充道。
‘我终于知道裕安皇为什么看见你会脸色不好了,真是挺事儿的。’洛九天不禁在心里暗自嘀咕道。但面上还是客气的道了句:“可以。”
花古得了洛九天的应承这才弯着腰慢慢踱着步走来走去埋头思考着,过了小半会才一抬头念了一首诗。
花古念诗的整个过程洛九天只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清楚他吟诗是何用意,只能在心中暗自揣测‘这花古莫不成是要和我比吟诗作对?’
花古念完诗后冲着洛九天扬着头神色自傲的开口道:“这第一关便比作诗,诗中要带有‘花’一字,且所作的诗还要能体现出自己的心境。”
“花大人厉害呀,刚才那首诗把咱们老臣子的所思所想表达的一清二楚。”“就是,那寒风凛冽之下受尽风霜的梅花不就是暗指咱们嘛。”一旁听着的老臣们低声赞叹着,议论之声皆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洛九天的耳中。
‘噢,这花古作诗也不忘通过贬低我来抬高他自己以此体现出自己的高风亮节。’洛九天听了众人的话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便闭目开始在脑海中搜寻起来,然后略一抬手睁目对着花古笑笑道:“如此便献丑了。”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亦城花。”洛九天朗声念道,仿若满天星河皆在眼中,整个眸子晶亮且充斥着少年人特有的傲气风骨。
待她字字潇洒昂然的念完此诗后,满心按耐不住的得意之情‘生在现代就是好啊,各位古圣先贤的诗词传到现在随便一首都是精品。孟郊十六岁进士及第的心情处境不就和我现在一样嘛。’
然后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南圆交代的谨言慎行啊,自己怎么给忘了。‘低调啊?!我怎么都能给忘了,这诗一出来,这股子狂傲之气怕是把这帮老臣都掀翻了。’洛九天想到这里不禁后悔起来,自己不是为了得罪他们才提出这比试的,是为了和平啊,和平!
然后她扶额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一脸平静的假装镇定对着花古缓缓说道:“其实花大人,无论如何您等老臣皆是我辈楷模,因为谁人不是从少年得意满怀壮志之时投身到卫国利民的大业中来,您也曾经是位春风得意的少年郎,如今即便已是位白发苍苍的长者,变得是容貌不变的却是那份忠君报国的心。”
‘好像有点效果?’洛九天见自己说完这番话,那些老臣子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似也正在回味自己说的话语,便又趁热打铁道:“我刚才所作之诗,其实不只是为我自己而作,也是为千千万万如我一般,如各位大人年轻时一般的有志者所作。希望无论是年少或是年华不在,都能保持着那颗初心和潇洒昂然的傲气。”
众老臣子看着洛九天一脸诚恳地说着,待听完她的一番话语后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许是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少年意气,英姿勃发的时候吧。
‘我真是个天才,哈,这都被我圆回来了!’洛九天背在身后的小手忍不住比了个耶,满心雀跃。
花古听完洛九天一番声情并茂的话语,也似触到了心中尘封着的角落,曾几何时自己也是意气风发,新派进取的少年郎,最瞧不得的便是古板陈旧的父亲。何时,究竟是何时起,自己变成了曾经最不喜欢的人。想到这里花古不禁有些神伤,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眼底似泛些晶亮的东西,一言未发只对着洛九天拱了拱手便退回到群臣中去。
“看来这第一局是洛九天胜了!”目睹这一切的易久乐抱着手,咧嘴笑着然后回转头来对易凌河说道。
易凌河闻言并未答话,面上却也带有淡淡的笑意,心中不禁叹了一句洛九天的聪明机敏。
“现在只过了一关,接下来的两关还是要看她自己了。”易凌河薄唇微启压低声音缓缓说着,随后毫不避讳的将目光直直投向洛九天,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表现。
而洛九天似也感应到背后投来的灼热目光,扭头向后看去,待看见易凌河后也嘴角轻扬对他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