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从后庭缓缓走了出来。
那句截然而止的话,让他的心中有些不稳当。
他没想到这个县令竟然真的会去查自己的身份,他当时随口一报的身份,漏洞很多。
鹿溪村并不在鄢陵县,而是南陈最南方的一个小村庄。
如果崔不同真的派人去查的话,他虚报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正思考间,崔不同也走了出来。
他没看李谦,直接问道:“老邢的案子有什么重大突破?”
“更夫魏五,亲眼看见赵家大公子刺死了邢捕头。”李谦一脸淡然。
“人带过来了吗”
“正在前厅候着。”
崔不同在再次审问过更夫魏五,确认他所言不虚之后,便不再犹豫。
“赵家公子现在在哪?”
“有人看到赵家公子进了迎春坊”李谦答道。
“不惜一切代价,把他带过来。”崔不同下定决心。
李谦了然,直接带着手下前去抓人。
赵家公子赵发是出了名的纨绔,但他并不是有意当纨绔子弟,而是他的他的弟弟太过优秀,让他心里积郁,这才自暴自弃。
和他父亲那一辈一样,父亲守着基业,他的叔父去了灵隐寺出了家。
这才有了赵家这十几年的辉煌。
到了他们这一代,赵家家主早早将他的两个儿子送去了灵隐寺,最终只留下了赵发的弟弟。
结果不言而喻,这让他苦闷不已,在别人看来,潇洒无比的生活,对他而言,如同煎熬。
赵发是被人叫醒的。
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两个身穿官服的人,正冷冷的盯着他。
“昨晚子时时分,你在哪里?”
赵发有点发懵。
李谦二话不说,一巴掌打了上去。
赵发这才反应过来,剧烈反抗:“你瞎了狗眼,知不知道我是谁!”
李谦左右开弓,给他来了个连环巴掌。
赵发冷静了。
“昨晚子时时分,你在哪里?”李谦再问。
“我在迎春坊啊,我能在哪里!”赵发不敢反抗了,李谦下手太狠了。
“你知不知道,邢捕头昨晚死了?”
“邢捕头?”赵发有些迷茫:“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人看到是你杀了他!”李谦双眼紧盯。
赵发十分不屑:“你说这邢捕头,我知道,他不就是王家的一条狗嘛,我闲着没事杀他干嘛啊!”
“是不是你,自有官府定论,跟我们走一趟吧。”李谦对身边的人示意,便有人把他拖了起来。
李谦他们进入迎春坊,根本毫无遮拦,再加上审问的时间很短,等到赵家的人得到消息,赵发已经被带到衙门了。
他路上没少折腾,结果直接让李谦给敲晕了,一路拖了回来。
“哗啦”冰冷刺骨的井水,从头浇到了尾。
赵发一下子被冻醒了。
一处阴暗的地牢里,李谦看着眼前逐渐转醒的赵发。
“姓名?”
赵发有点发懵。
身后的捕快上来就是一下。
“我问你答”
赵发惊惧的点了点头,他没进过地牢,他觉得这就是地狱,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还是第一次,他如此被人欺负。
等我出去了,我一定……
“姓名”
“赵发”赵发顾不得瞎想,老实答道。
“身份”
“赵家长子”
一问一答中,李谦已经掌握了赵发的基本情况,而且还偶然得知了他竟然还有个在灵隐寺出差的弟弟。
“好了,签字画押吧”李谦准备结案。
“好的……等等,画什么押?我没犯罪,画什么押?”赵发反应过来了。
李谦不在管他,径自走出了牢房。
“县令,赵发已经认罪了。”李谦恭敬说道。
“认罪?他会认罪?”崔不同有些奇怪。
“这不重要,他今天受了这么多委屈,如果他今晚有机会逃走,您觉得他会出来吗?”李谦一脸平静。
“他受了这么多委屈,他一定会出来,他不光会出来,他还会赶回家中”崔不同眼前一亮。
“大人高见,我们只需要跟在后边,看着他进去,然后我们就以窝藏罪犯的名义相要挟,到时候,不怕他不交粮!”李谦恭维道。
“好,大胆去干,我会支持你的。”崔不同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但内心已经决定这件事后,就拿他开刀。
自从他知道,李谦的身份是假的,他就已经给李谦画上了句号。
他喜欢这种执掌生命的感觉,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也不过是强大一点的棋子,而他,是棋手。
赵发画了押,就没人再理他了。
他心中越想越慌,在监牢里度日如年,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失。
很快到了交班的时间,两个打着哈欠的守卫,十分随意的完成了交班,然后其中一个又很不小心的将牢门的钥匙掉在了赵发的门口。
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可赵发的脑子可想不到那么多,他直感觉是佛祖保佑,老天开眼,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
他小心翼翼的开了门,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出了牢门。
一切都十分顺利,顺利让他都感觉到不对,但他才不管那么多,以后有事,那也有他父亲扛着,这个阴森恐怖的地牢,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地牢外的挂着两盏指路的灯笼,在寒风呼啸下,摇曳不已。
赵发紧了紧衣服,辨明方向,向着老家奔去。
李谦和一干捕快悄悄的看着,如同看一个要死的人。
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指引着赵发回家的道路。
他才不在乎是不是有人故意放他出来,他更不在乎那人是什么目的,他只在乎能不能回到温暖的被窝,睡在女人的怀抱。
写着赵字的大红灯笼,已经肉眼可见了。
赵家门前的两个白玉狮子,也让赵发感觉分外亲切。
铛铛铛,赵发急促的敲响了大门。
“来了,谁啊,这么晚敲门!”福伯熟悉的声音传来。
“福伯,是我”赵发开口说道。
福伯听出了赵发的声音,急忙开门,边开边说:“少爷,你不是被关进大牢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发没有回话。
福伯心中一慌,连忙打开了朱漆大门。
一道身影扑在了他的身上。
是赵发!
胸前浑身血迹,满嘴冒血,此时正一脸迷茫,仅仅抓住福伯的手。
李谦和一众捕快也一脸惊慌,他们明明都在盯着赵发,却突然一道飞剑飞出,将赵发刺了个通透,不见了踪影。
福伯大骇,抱着赵发就进了赵府,门都忘记关了。
李谦看在眼里,吩咐小七等人回去如实禀报,他去赵府看看情况。
等到捕快都已经消失不见,李谦运转叠步,几个闪身,消失不见。
陆定的身份,已经暴露,李谦不准备再用了。
赵发的变故是他搞得,为的就是要把事情搞大。
他那一剑,故意避开了要害,没有杀死赵发。
赵家家主只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做了和尚,他的全部指望就在这个赵发身上了。
如果,他知道赵发是被屈打成招,而且赵发还是被有意放出天牢,再加上在家门口被杀,这种种结合下来,李谦不信他还能忍得住。
他闪转腾挪间,脸孔迅速变化,没一会,就变成了陆定的小叔,那个被戴绿帽的男子。
他来到了赵府一旁的小巷,他的宝剑就放在这里,他提前就将剑放在了这里,就等着赵发到来。
宝剑旁边是李谦的换洗衣物,他将自己的官服脱下,将宝剑上的血迹擦掉,然后轻轻一抛,扔到了赵府池塘之内。
做完这一切,李谦悄然离去。
第二日,赵家家主抬着被包成粽子的赵发,来到了县衙之外。
赵家家主眼神示意,顿时无数喊冤的声音响彻县衙,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
县衙打开了门,一个捕快探出了脑袋,看到赵发的样子脸色顿时一变。
然后迅速缩回了脑袋,回去禀报了。
没多久,县衙大门开启,崔不同身穿官服走了出来。
“赵族长,这是何意?”崔不同开门见山。
“何意?我还想问你何意!我儿子莫名其妙被你抓了去,现在又伤成这样,不省人事,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赵族长丝毫不把崔不同放在眼里。
“赵族长相比不知道令郎犯了什么罪吧?”崔不同平静说道。
“你少在这血口喷人,我儿子能犯什么罪,你说的那个邢捕头根本不是我儿子杀的。”一个晚上过去,赵族长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我们这里可是有目击证人!”崔不同强颜欢笑,语气有些生硬,赵族长毫不留情的话语,让他有些难堪。
“不就是魏五嘛,他在我们这是出了名的看不清,我不信他能在晚上看得清清楚楚是我儿子杀的人!”赵族长态度十分骄横。
他很看不起这些文人,觉得他们除了能说会道之外,一无是处。
崔不同脸色铁青,他最在意的就是脸面,所以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不给他面子。
“把魏五带上来”他吩咐道。
很快,魏五上堂,将那晚发生的事,又复述了一遍。
赵族长听完,开口说话了:“魏五,黑灯瞎火的,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我的儿子,赵发?”
魏五战战兢兢,一边是县令,一边是赵家,他都不想得罪:“小人,小人也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小人看错了。”
赵族长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崔不同脸色铁青……
“报大人,县衙门口,有人送上来一封信。”一名捕快上前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