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在内心深处和自己做着斗争，从来没什么事能这么让他左右为难过。思来想去好几天，最后下定决定，准备让贵生带着水仙去再做个检查，结果是好是坏，让贵生能早点有个各种心理准备。

“贵生，你看水仙也快要到日子了，你这两天有时间啊，直接带着去县城做个最后的检查，生之前，把这些准备工作做好。”王德发专门去了趟贵生的店里。

“镇，镇上，不，不行吗？”王贵生问。

“镇上行呢，就是感觉没县城的水平高，也就这么一次，就直接去县上，咱也就都放心了。这两天你准备好了就告诉我，店我帮你先看着。”

“嗯，行呢。”

王德发在贵生面前完全不敢提自己知道的实情，从目前王德发收集到的信息来看，水仙的病情，凶多吉少，王德发还想着，如果水仙能坚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那就好了。

贵生对水仙的好，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王德发说完的第二天一大早，贵生就带着水仙去了县城检查。

“老汉，你咋不跟着贵生一起去啊，他们两口子和大夫交流起来都有困难，要不你跟着去，商店我看着啊，字我虽然不认识，但是算帐不会算错的。”马秀娥说。

“就让他们两去吧，水仙挺着个大肚子，我一个老公公跟着，也不好，有贵生在就行了。”王德发说话底气有点不足。

“都要等着抱孙子了，还讲究多得很，我觉得你还是跟着去，算了，去不去由你。”马秀娥说。

最终还是王贵生两口子去了县城做检查。

王贵生比以前老道多了，和医生交流起来，速度是慢的很，但全都能说清楚，基本上没有出现马秀娥担心的情况。

因为是即将要生的孕妇，县医院还是有点照顾的，一大早让已经在排队的唐水仙靠前把所有的检查都做了。

妇产科把孕妇的一系列检查流程圈套给水仙做了之后，和镇上一样，最后一项血检。唐水仙拖着自己臃肿而又疲惫的身子，让医院抽完了血。

“医生，结，结果，啥时，时候出来啊？”王贵生问医生。

“你们不是县城的吧，检查结果也快着呢，你们要不中午就在医院休息着，下午结果是肯定能出来的。”

“哦，好，知，知道了。”王贵生说。

王贵生带着水仙在县城里慢悠悠的转着，只要是水仙看见了想吃的东西，王贵生是一点都不吝啬。水仙走不了多长的路，就不行了，得坐下来好好休息一阵子，半个早上，两口子就在医院周边这么度过的。

王贵生知道医院有时候忙起来，检查结构出来的时早时晚，下午人家医院上班的时候，他就带着水仙早早的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等着，希望自己早点来就能早点把结果拿上回家。

谁知道还没等王贵生和唐水仙屁股落在座位上的时候，早上负责主检查的一生就急匆匆地过来找王贵生。

“你是唐水仙丈夫是吧？”医生问。

“嗯，是，是的。”

“你先帮你媳妇在这坐好，你跟我来办公室。”医生说。

“哦，好。”

唐水仙看着医生匆忙的样子，加上自己已经累的够呛，心里也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顿着水仙在长条椅上做好，王贵生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你是唐水仙的男人是吧？”医生问。

“嗯。”

“你这男人是怎么当的啊？你媳妇怀孕这么久，就一次都没做过检查吗？一点都不负责任。看看这个单子上的检查结果吧。”

王贵生拿着医院的检查单子，仔细看着，字一个个都认识，连起来讲的是什么，他不懂，只看见在血检单的最后写着“白血病晚期”五个字。

“医，医生，这，这啥，意思啊？”王贵生不敢相信检查单。

“什么意思？白血病，晚期，还不清楚嘛？我就告诉你吧，白血病现在除了手术，毫无其他办法，就是个绝症，只能等死。”医生严肃而又生气地说。

王贵生直接瘫坐在了医生对面，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医生给足了王贵生时间，让他来消化如此之大的信息量。

王贵生是一点都没察觉出水仙的异常，从怀孕开始到现在，水仙精神状态是越来越差，整个人也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感觉肿了起来，再没有任何征兆啊。怎么突然就是晚期了呢。

如果早早地知道，最起码能做到早发现、早治疗，可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和水仙，都已经没有了退路，到底该怎么选择，王贵生不知道，现在的他除了无助就是无助。

“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你的心情呢，我理解，但还是要面对现实。人呢，我建议现在就住院治疗，别回去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以现在的技术，大人的命想要保住，有困难，孩子的命保住，也是有一定风险的，情况已经告诉你了，希望你能做好决定。”医生说。

“这，这病，就没，就没法，治了吗？”王贵生带着哭腔问医生。

“从医疗技术上来讲，有办法治。骨髓移植，或者脐血，但是费用昂贵，我都不知道需要多少钱，哪怕就是你把钱的事情解决了，还有一个用钱没法解决的事情，那就是骨髓得要能和你媳妇相匹配的，这个匹配的概率，全世界范围内，都是很小的，成功率非常的渺茫。”医生说的非常清楚。

“我，我知，知道了。”王贵生说。

“我建议你就让你媳妇先住院，这越往后啊，她会越痛苦的。”

“嗯，行，医，医生，先瞒，瞒着她，说是，快，快要生了。”王贵生乞求医生。

“嗯，好，明白呢，那我就给你安排住院的手续。”

王贵生到水仙跟前，一通比划，就把快要生了，得住院的事和水仙比划清楚了。

起初水仙还拒绝，觉得住在医院里生孩子，太浪费钱了，坚持要回家。在王贵生的坚持之下，水仙才勉强同意在医院住下。

把水仙安顿好之后，王贵生看了看时间，还早，他爸肯定还在店里。他用医院的公用电话，给王德发打了个电话。

“喂，爸，水，水仙，绝症，活不了，不了了。”王贵生终于忍不住哭着说。

王德发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王德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