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勋吹胡子瞪眼睛：“我还没死呢！”

老一辈还在世，虽说不再管事了，但裴家说到底，还是裴勋说的算。

裴妍别的都可以听裴勋的，唯独这件事，寸土不让。

爷孙俩大眼瞪小眼。

裴勋是真有些动怒了，心口微疼，皱了皱花白的眉。

裴妍见状，抿了抿唇，稍稍让了一步：“要借展可以，我只有一个条件，答应了就借。”

“什么条件？”陈馆长立刻问。

裴妍微抬下颔，冷冷说道：“开除季青临。”

此话一出，陈馆长和裴勋的脸色都变了变，反而是季青临，一如既往，俊脸带笑。

裴妍扬眉：“只要季青临在云博一天，汝窑你们想都别想，我还是那句话，借猫借狗就是不借季青临！”

季青临温和浅笑：“有汝窑没我，有我没汝窑，你把我们放在一起比较，也太看得起我了。”

裴妍：“放屁！”

谁看得起你了？姑奶奶骂你呢！

裴妍把自己的态度摆的明明白白，对季青临骂骂咧咧，一句好听的话都不说。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陈馆长饱经世事，一看裴妍这架势就知道，其中有内情。

八成是季青临和裴妍以前有什么矛盾，但不管是什么矛盾，都不是一时半刻能说得清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借展这事能不能成，就看季青临能不能说动裴妍。

陈馆长心里清楚，也不想蹚年轻人这摊浑水，找了个理由就先和裴勋告辞了。

季青临也很有眼色，跟着陈馆长一起走了。

等人都走了，裴勋才沉着脸文问裴妍：“你和青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就是讨厌他。”裴妍垂眸。

“再讨厌也不至于这么胡闹！”裴勋咳嗽几声，定定看裴妍：“陈馆长是我的老友，也是你的长辈，在他面前你那些话实在太难听了，一点尊重都不给青临，到底青临怎么得罪你了？”

裴妍望着裴勋枯槁的脸色，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把实话咽下去了。

本来就是她和季青临两个人的事，没必要牵扯进别人来。

裴妍深吸一口气，淡淡道：“爷爷你别问了，我就是讨厌季青临，看他不顺眼。”

“你这孩子怎么——”

“好了爷爷，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裴妍不想面对裴勋的质问，转身往门外跑：“我饿了去吃东西了，爷爷你继续喝茶吧！”

“妍妍！妍妍！”裴勋叫了好几声，都没叫住脚底抹油的裴妍。

裴妍一溜小跑下了楼，和齐鲁打了个招呼，走出藏云楼。

裴妍才踏出门，耳边忽然传来了季青临的声音。

“去哪？”

裴妍一愣，迅速转头。

季青临站在门外侧，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谁允许你站在我家门口的？”裴妍吼过去。

季青临弯唇：“藏云楼是你家的，但我现在站的路是国家的。”

裴妍被怼回来，气得磨牙，“路这么宽，你就非得站在这里？”

“你也说了，路这么宽，你管我站在哪里呢？”季青临笑着反问。

好气！

好气好气好气！

裴妍心里的小火苗蹭蹭往上窜，这老畜生是打定主意要气死她了。

光天化日，藏云楼前，她也不能动手揍他。

忍，只能忍。

裴妍转身往后街走，把季青临丢在脑后，他爱站着就站着吧，大不了她不看。

眼不见心不烦。

裴妍在前面走，季青临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这裴妍就忍不了了。

她转身开骂：“你有病啊！跟着我干嘛？”

季青临笑着耸耸肩，“顺路而已，你不想我跟着，可以绕道走。”

裴妍要气炸，一边气恼恼地走，一边不停地骂季青临。

裴妍骂了一路，季青临也不说话，就含笑着任她骂。

从热闹繁华的古街拐进了路口，裴妍还没停下骂人的嘴：“……从来没见过比你还讨厌的人，见你一次，倒霉三天，你这个……啊——！”

裴妍忽然被一股力量拉扯，不由自主被拽进了窄巷里。

江南古城的大街小巷纵横交错，后街窄巷里背光又阴又暗。

裴妍后背靠着墙，面前是季青临压制过来的身体。

他修长的五指按在墙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身影里。

斑驳的老墙攒聚不少青苔，裴妍呼吸之间能闻到淡淡的草木香。

不知道这香气是来自青苔，还是面前的季青临。

季青临微微低着头，镜片折光，看不出是什么神态，唇角缓缓勾起，笑容不再温和，反而有几分邪气。

“不装了？”裴妍挑眉轻蔑。

季青临的手指抬起她精致的下巴，声音轻柔道：“你心心念念十年的，不就是这样的我吗？”

“滚！”裴妍伸手推他：“谁心心念念你个老畜生。”

季青临一笑，尔雅的笑声在阴暗的窄巷里多了几分邪魅：“口口声声说着讨厌我，想尽办法报复我，原来，在分别的这十年里，我依旧是你生命中最忘不掉的那个人啊……”

裴妍火冒三丈：“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当初你做了那些事就该知道，我迟早会回来找你算账！”

“我知道你会回来，”季青临松开钳制，长长的手指缠着裴妍耳边的碎发，“我也一直在等着你回来，十年了，你忘不了我，我也同样忘不了你，你和我一样，都是彼此心里最特别的人。”

特别恨，也是特别。

“少说废话，”裴妍扯回自己的头发：“季青临，别人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可一清二楚，从裴家借汝窑，白日做梦，你想都别想！”

“哦？”季青临低头，在她耳边轻笑：“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告诉你，汝窑，我要定了，你越是不给，我越是强求。”

裴妍冷笑：“好啊，我看你有多少本事，能强求我的东西！”

季青临莞尔，温润的嗓音蛊惑低沉：“我不但要汝窑，我还要你……”

季青临的唇已经触及到了裴妍的耳垂，裴妍身体一僵，下意识踹了一脚。

“别靠我那么近！”

季青临早有防备，脚下急转，避开了裴妍这一踹。

裴妍身前的压迫感骤失，她想也不想，挥拳就往季青临身上招呼。

季青临不慌不乱，从容闪躲。

小小的暗巷里，拳来腿扫，打得相当热闹。